湛离现在跟凡人没什么区别,甚至比知逢小道君还要弱上一点,疼得挑眉嘶了一声:“分四次给你。”
他没回过味来,十分耿直地伸手要钱。
子祟在一边乖乖坐着,聚起煞气包裹自己全身,修复自己的伤口,白了他一眼鄙夷说道:“知道一千两分四次给,一次要给你多少吗?”
禅灵子这才后知后觉一掌拍在湛离的后脑勺,直接拍歪了他的发髻,横眉竖眼:“小破孩长大了翅膀硬了是不是?还敢变着法的骂我?”
拍上后脑勺的那清脆一响让这一神一鬼一人之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意识到子祟满脸震惊地盯着自己,禅灵子却依然不为所动,冷哼一声:“打不得你?怎么,还想拍回来?”
湛离一边伸手扶正了自己的发髻,一边暗道这厮要不是有破虚常年跟在他屁股后面帮他满世界道歉,怕是还没活到三界大战的时候就被人家暗杀了。
这性子,多欠打啊。
恨恨磨了磨牙:“穷奇都已经封印完了,你怎么还在这?”
他当时情急之下,一边想解决穷奇,又不想知重女道君牺牲,一边又想圆满破虚执念了八百年的遗愿,而且穷奇也确实只有他能封印,百般甄选之下,才找了强行把他召回来这么个十全十美的解决方案,照理来说,目的既然达成了,那他也就该消失了。
禅灵子两手一摊,一身张狂的鲜艳红衣却衬得他脸上表情更加欠揍:“我难得来人间一趟,总得把我自己的事情解决了不是?”
湛离别过头,满脸写着疲惫,大叹了口气,左一个子祟又一个禅灵子,很好,两大劫数,这次是真的齐活了。
“你少给我在人间多逗留,赶紧把知重道君还回来。”
禅灵子毫不客气地又踹了他一脚:“还敢说我?你给我赶紧滚到蓬莱去,我的符只能镇煞气,治不了你的伤,神力不恢复你的伤就好不了,再下去迟早提前灰飞烟灭,少在我面前蹦跶了。”
子祟嗤笑,骂了句“二百五”,掌心的煞气突然蹿高。
眼见着气氛一触即发,湛离只好一手一个拽住了:“刚被穷奇给折腾惨了,你俩还有力气是不是?”
他的头怎么就这么疼呢!
子祟瞥了他一眼,杀欲又翻涌上来,冷冰冰的:“放开。”
他就这么平淡地,冷静地盯着他逐渐泛起血色的双瞳:“你说过,疯了让我拉你一把。”
子祟闻言,眯了眯眼,咬牙把越蹿越高的煞气收了回去,眼中杀欲也逐渐退却。
☆、同归于尽
湛离……
莫名其妙就成了那唯一一个可以把他从杀欲的汪洋里救上来的人。
他从未觉得杀欲有什么不好,那是他从小到大唯一锲而不舍陪了他近千年的东西,也从未想过要去克制杀欲,然而当他第一次从杀欲中被人拉出来以后,才惊觉,被杀欲控制的自己,已经不是自己了。
他想起湛离,就莫名其妙地觉得那样不好。
一身染血,癫狂而偏执,咧嘴大笑在杀欲中沉沦的模样,肮脏而低贱,似乎离干干净净不惹尘埃的湛离越来越远,他那么高高在上悲天悯人,那样不好。
不好。
可他也想不出来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禅灵子看了他们俩一眼,忽然顿了顿,也不知道脑子里的想法天马行空飞到了哪个角落:“神跟鬼不算是同一个物种吧?”
……能跨种族谈恋爱吗?
湛离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直觉剩下半句没说出来的应该也不是什么好话,于是眉头一挑匆匆换了话题:“我去蓬莱恢复神力,那青耕怎么办?我答应过山神会把青耕平安送回堇理山的。”
只是没想到这小鸡崽子又偷跑出来了。
说着又看了子祟一眼,意有所指:“他是肯定要跟我走的。”
青耕最爱的就是吃瓜看戏,一听说穷奇就立马把新朋友蠃鱼丢到九霄云外去了,颠颠儿地就赶来围观,这会听闻湛离又要把它送回堇理山,连忙往上一蹿就要跑:“我才不要回去呢!”
奈何禅灵子更快,符箓一出手,就已经把它包了个严严实实,从空中跌落,掉进了他掌心:“你直说让我去跑腿不就行了?”
湛离轻笑一声,虽然脸色苍白,平添了几分病态,却也不影响那份独有的温柔和无上的悲悯,恍惚间依然是那个漂浮在云端的青衣小童。
——等的就是这句话。
禅灵子被他这种不咸不淡的态度气得跳脚,咬牙怒骂了一句“小破孩”,青耕学得快,跟着一起喊了句“小破孩”。
这小鸡崽子学得挺快啊?!
湛离见状,没忍住,只能向青耕磨了磨牙以示不满,结果反而被青耕啄了脑袋,这大抵就是所谓的“神落平阳被鸟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