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一下楼就遇见,应时雨连忙躬身率先请了个礼:“下官应时雨,见过北疆王殿下。”
岂无衣其实是见过应时雨的……小时候。
所以他一瞬惊诧,皱着眉眨了眨眼:“应大人……这么年轻?”
他记得,他小时候第一次来锦官城,这里的城主就是应时雨了。
而且……
好像就是这副模样。
应时雨却有些尴尬一笑,挠了挠鬓角:“殿下见笑,只是……好雨楼的十二花神酿,久喝有驻颜功效,下官今年,其实已经年近四十了。”
岂无衣越发惊奇,心下盘算着非得将这十二花神酿打包几大车带回京城去不可:“当真?”
他正要点头,宁亡人却轻咳了一声,提醒了一声“殿下”。
岂无衣顿时回神,一把拉住应时雨就往回走,急道:“算了算了,酒的事下次再说!”
他还没来得及问,就被直接带上了好雨楼的雅间,岂无衣正打算叫两位神君来细细盘问春分神一事,结果却惊见知重女道君被纤细的锁魂链捆了个结结实实!
“这是怎么了?”
“湛离神君有意把你们支开,跟子祟走了!”
“什么?”
宁亡人冷面如霜,断剑不负出鞘,轻易就斩断了锁魂链:“怪不得,神君这一路都怪怪的。”
岂无衣气得直跺脚,再怎么迟钝也反应过来了,害他还特意去找了应时雨来,到头来竟是一个把他们支开的骗局!
“那现在怎么办?”
知重女道君抖了抖衣衫,那煞气所化的锁魂链顿时消弭于无形,她这才施施然站起身来:“我知道他在哪。”
说着,掌心便浮起了一张符箓,缺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角,正巧是粘在湛离身上的那一张!
“自从上次知逢下山以后踪迹全无,我就研究了新的寻人之术,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走吧,去找神君。”
宁亡人随即跟上,只是岂无衣在听到那“知逢”二字,不免神色暗了一瞬。
应时雨一脸茫然地眨了眨眼:“这……下官怎么办?”
岂无衣没有多想,只下意识道:“还能怎么办?还不过来!”
他连忙“哦”了一声,又匆忙跟着岂无衣一块追了出去,知重女道君却若有似无地回头看了这应时雨一眼,宁亡人向她摇了摇头。
子祟感应到自己的锁魂链被断,一边暗骂了一句反应怎么这么快,一边回头高喊了一句:“湛离!你那边可有线索?”
湛离只在远处招了招手。
他生怕那群凡人再来破坏他的二人世界,连忙一个闪身到了他身边,却见他身侧竟是个乱葬岗!
这一步花开满地春意盎然,一步白幡烂贡尸横遍野的诡异对比让人忍不住后背发凉,汗毛倒立。
“这……”
湛离轻轻一笑,深沉目光里悲喜不辨:“花生枯骨,日出于阴。所有的人间灿烂美好,都诞生于腐败和罪恶,是不是很有趣?”
子祟沉默着没说话,但其实他想说。
想告诉他,不论是花海,亦或者枯骨,都是一样的。
一样的……飘然世外不食烟火,一样是他心底里,那位独一无二的神君。
湛离眉目深锁,透着一种严肃和凛然,忽然伸手牵住他,向前方乱葬岗的深处走去:“一个猜测,抓紧。”
子祟看了一眼相牵的手,没再多问,只“嗯”了一声,紧了紧手,沉默着跟在他身后。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血浆沸腾,灼得心跳也无端加速。
——他真是好喜欢这个男人啊。
乱葬岗里飘浮着腐败的气味,凉风阵阵,吹动了无名坟头上树满了的白幡,凉得刺骨,隐隐约约的,忽闻前方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哭号。
湛离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生生打了个颤,换成子祟一把将他拽到了身后:“小心。地府亡者看管严密,一般不会滞留人间,这恐怕不是所谓的鬼哭。”
他猛一回头:“春分神?”
“有可能,走。”
一神一鬼这便继续并肩向前摸索,那哭号断断续续,听不太真切,也不清楚到底是从哪个角落传来的,一气乱走,竟逐渐困在了乱葬岗迷雾之中!
子祟挥了挥手,雪白的迷雾浓稠如纱,伸手不见五指,哼笑了一声:“这种手段的障眼法也敢拿出来用,也不嫌丢人?”
说罢掌心煞气大作,随手一挥,便轻易驱散了周围的迷雾,然而,受到煞气感应,湛离脚下顿时一松,暗道不好,厉声喊了句“小心”,下意识一把将子祟护在了怀里,下一瞬,乱葬岗里咔咔作响,陈年旧骨与腐土齐飞,脚下土地轰然塌陷,他跟子祟就这么瞬间被大地所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