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四时,各有定论,然,也有些地方受各位神明偏爱,上神们偶尔也会偷溜下界,在自己喜欢的地方逗留。四季如春的是春分上神,而终年寒冰不化,则必然是大寒上神的所爱。
神君们,总是能够依靠自己的能力和一腔欢喜,将这人间,绘制成更五彩斑斓灿烂明媚的模样。
☆、碰了别人
子祟闻言点了点头,咧嘴一笑,毫不吝啬地夸道:“你真是秀外慧中蕙质兰心。”
湛离一边笑意盈盈,一边手肘一击,磨了磨牙:“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故意骂我。”
他但笑不语,只是笑容格外灿烂。
孤寡老人岂无衣自动忽视了这些“打情骂俏”,只捡重要的听:“四季如春……?若说起这个,还真有这么个地方,而且你们还去过。”
湛离和子祟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锦官城?!”
岂无衣被他们突然拔高的音调吓了一大跳,可怜巴巴地缩着脖子点了点头。
“可……锦官城也并非四季如春啊,那出了名的千里花道,不也是养在盆里天天替换的吗?”
“那是近年来才出的举措,大约十数年前,我还小的时候,千里花道还是真正的千里花道,锦官城一年四季,春花不谢,花道上的花是不需要随时替换专人照料的,那个时候的锦官城,是真正的四季如春呢。”
湛离闻言紧紧皱起眉来:“若春分上神一直遭到囚禁,也无法使用润物谱,那么,令锦官城气候改变的,就是春分上神自己本身的力量。”
“所以……”子祟冷下眉目,语气冰寒,“春分上神其本身的力量,也在衰退。”
虽然以仙庭的时间来看,他才不过失踪了数月,可在人间,却已被羁押了近百年之久,不间断地释放神力长达百年,足以让任何一位风华正茂的上神,提前衰弱以至陨落。
再不想办法营救春分上神,他迟早将会仙逝!
思及此,便当即站起身来,拉着子祟的手:“走,去锦官城。”
岂无衣慌忙起身把他们拦下了:“等等等等,照你们所说,这岂非是个涉及三界的大局?”
湛离严肃地点了点头。
“既然涉及三界,我们人界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无衣身为北疆王,天下众生,既是神君的子民,也是无衣的子民,请神君稍候,待无衣准备一二,一道前往锦官城。”
子祟冷漠暴戾的性子翻涌上来,又冷哼道:“人间众生势如蝼蚁,去了又如何,送死吗?”
就连湛离,这次也站在了子祟这一边,只摇了摇头,眉目里都凝着寒霜:“殿下,人间之所以处在仙庭之下地府之上,就是因为人间是一个需要保护的地方,此次凶险万分,就是我和子祟,也不敢保证全身而退,你又何苦……”
岂无衣灿烂一笑,透着少年张狂的意气:“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神君,我们人间众志成城,不仅不需要保护,更愿与子同仇,与子偕行。”
说罢,便伸出了手。
湛离没敢去做出回应,只皱起眉厉声道:“你……!你迟早被你自己的意气风发给害死!”
岂料他越发爽朗,大笑出声:“那又何妨?男儿热血洒边疆,二十年后,好汉依旧。”
说着,还把手又往前一递。
湛离拿他没了办法,微微叹了口气,转而一笑,无奈挥手一拍,又厉色不减:“到时候我们可不一定能顾得上你,自己保命,平安回来。”
岂无衣脸上的正经和意气倏忽消失,笑嘻嘻应了声“好嘞”,便一溜烟转身就往外跑。
湛离看着他的背影正哭笑不得,手上忽然一紧,便被人攥进了手心,扭头一看又撞进了一腔血海般的瞳孔:“子祟?”
子祟的杀欲又翻涌上来,只是这一次不同以往,曾经暴戾的浪涛,这次却那么平静,那么厚重,没有一点波澜,更让人觉得可怕,他沉稳而平淡,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几乎能捏碎他的手骨。
“湛离,你碰了别的人。”
手骨咔咔作响,疼得他忍不住,略略皱起了眉:“你这是算在发疯,还是单纯的无理取闹?”
“湛离,你不该碰别的人,你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
“子祟……”
他眼见着眼前人身上有一点点弥漫出雾霭一般的黑色煞气,眉头越发深蹙,甩了甩手试图让他清醒:“子祟!”
岂料,小小的动作却成了压垮神志的最后一根稻草,那煞气突然暴涨,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瞬间掀翻了整个屋顶,在一瞬高蹿的煞气衬托之下,连子祟都显得很渺小,只用那格外平静的神色和猩红的瞳孔问道:“你要食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