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道君一行不过是□□凡胎,若非是修道之人,哪里经得住这煞气一击,怕是早下地见阎王去了,这会只能躺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子祟就这么一边一遍又一遍地嘶吼着“湛离”,一边掐紧了地上那男人的咽喉。
她只觉自己的四肢百骸都被人生生拆卸了下来,咬牙挣扎着从袖间抽出了最后一张符箓,用力掷了过去!
然而符箓还没飞到子祟身边,虚空之中便忽然扭曲,发出恐怖的嘎吱声,有煞气突然暴涨,散发着恶臭的尸骸疯狂往外挤,溢出的一丁点煞气都足以将这张符箓焚烧成灰烬。
不好,是鬼门!
煞气缭绕之下,从鬼门里悠然走出个红衣的女子,左右额角各长了一只长约三寸的尖角,黑发束成高高的马尾,用红色的麻绳挽着彼岸花随意一扎,干脆利落,腰间紧紧束着黑色麂皮的腰封,缠着一条九节银骨鞭,更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肢来。
“子祟!胡闹!你想弑神吗?”
她步履款款,却深拧着眉目,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子祟见了来人,没有迟疑,顿时煞气暴涨,企图吞噬湛离,他要杀了他!
然而她比子祟更快,伸手一挥从袖间“哗啦啦”伸出几条硕大的锁链来,像蛇一般迅速盘桓而上,穿越煞气,径直缠上了子祟的手脚,紧紧锁缚,硬生生把他拽了过去。
“不!”
他要杀他!
湛离的呼吸像流沙一般在自己指缝间逝去的感觉是那么的真实,他即将杀死心上之人的滋味是那么畅快,湛离奄奄一息的模样是那么诱惑而惊艳,现在却骤然一空,什么都不复存在!
“醴女!滚!放开我!”
地狱的锁魂链专门针对鬼煞,就算是子祟也挣扎不开,他只能像条狼狈的死狗,被拖拽在地上,硬生生拉向了鬼门。
被称为醴女的妖冶女子冷眸一扫,只看了一眼昏迷当中的湛离,看也没看女道君一行,径直拽回了锁魂链,皱起了眉:“你疯了吗?他是准神,你杀了他是要遭天谴的!八百年前的动乱,还想再来一次吗?”
“与我何干!我要杀了他!醴女!放开我!”
“不知悔改的东西,鬼帝召你回去受罚!”
说罢用力一拽,硬生生将他拉进了鬼门,扒着鬼门边际的骷髅们散发着恶臭,一移动就发出骨骼相击的咔咔声,整个鬼门里都散发着灰白的死气和煞气,交杂着透出来,那是地府的气息。
两人离去以后,鬼门重新关闭,天地之间,重归寂然,只是,这个原本安静幸福的小村庄,却只剩下一片的狼藉。
女道君挣扎了好一会,才从煞气的冲撞里找回了自己的感觉,跌跌撞撞爬起身,先去扶起了自己的师弟们:“没事吧?”
几位小道君都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初出山门,哪里见过这样可怕而且恐怖的场景,再加上受了煞气的伤,个个脸色灰白,其中一个还捂住了嘴扭头吐了起来,那鬼门开,百鬼出的可怕场景,怕是要成为人生一大心理阴影了。
“师……师姐,那……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是鬼门,连接地府的唯一通道,那两个人,想来是地府的煞君和煞童。”
“那……”吐得天昏地暗的小道君直翻白眼,扯过自己的袖子把嘴一抹,向躺在地上的湛离努了努嘴,“他呢?”
女道君捂着自己的伤口,上前查看了一番,这才道:“是仙庭的准神,他伤的很重。”
几个小道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什么……?他是真神仙?”
凡人一世几十载,能见几个真神仙?
上一次有真神降世,恐怕还是八百年前的那一场三界大战,他们才修了十几年的道,就能得见上神,岂止是三生有幸,这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
女道君却紧紧拧起了眉,伸手去探他颈上的脉搏:“不好,他已经气息微弱,我们得赶紧带他回山门去。”
“可……”有小道君提起手上的一只鸟笼,上头贴满了符纸,隔着符纸的间隙,只见笼子里一片灰雾,看不真切,隐约能分辨出一个鸟的轮廓,“跂踵怎么办?”
笼子里的那只鸟,正是先前那两只小松鼠所说的“怪物”!
女道君看了他一眼,当机立断:“知逢,你做事稳妥,师姐放心,此次,就由你一个人去复州山,将跂踵送回,师姐得将神君送回山门治疗,切记不可停留,要速去速归,记住了吗?”
知逢小道君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手里的鸟笼,跂踵是山海经中所载,出之则带瘟疫的一种凶兽,他自知自己肩上担子深重,踌躇片刻,才郑重点了点头:“好,我记住了,我去去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