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我是被师尊们亲手送下界的,我还当准神下界都会去一个随机的地点……”
“犯什么傻?送准神下界渡劫是多重要的一件事?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给你安排个地方?按道理,你是要被送到都广之野的建木底下的。”
建木是连接人间与仙庭唯一的通道,也是他下界的唯一一条路,无论如何也不该被送到那么偏远的地方去。
湛离深思片刻,忽然觉得头疼不已,甚至捂着脑袋低下了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脑中不停搅动,即将破体而出。
“湛离!”
子祟刚要伸手扶他,就听禅灵子一声厉喝:“离他远点!”
他冷笑一声,嘀咕了一句“果然”,随即抱过身侧忘虚琴,跟着堂下乐师演奏的九辨的曲调随手一拨,湛离后脑,就钻出一根针来!
湛离伸手一拔,就将那根针从脑后拔出,剧烈的疼痛感立刻随之消失,然而,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根针便犹如齑粉一般随风消散。
“这……这是什么东西?”
禅灵子复又把忘虚琴放在身侧:“针。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我大概猜到你自始至终,对身边的事没有任何怀疑的原因了。”
他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后脑,针尖太细,连血都没有出,更不要说是伤口了,然而……
脑袋里留着一根不知道什么时候扎进去的针,实在不算是一件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禅灵子没回答,只是反问了一句:“现在,再来想想,为什么要改变你下界的地点,又为什么要把子祟引到人间?而且……还正正好,引到了你的面前?”
湛离看了一眼伸着手,想扶他又不敢,注意到他目光只能后知后觉地把手收回去的子祟,这才说道:“有人,在刻意制造我们的重逢。”
他嘿嘿一笑,撕掉那层正经的皮,私底下依然是那个二百五:“还算聪明。”
“我应该是很容易注意到这个疑点的,可我没有,是因为这根针?”
他的思考和想法,居然受到了一根针的局限?
“可……为什么?”子祟觉得自己也被暗算了,这种感觉让他十分不爽,捏成拳的指缝间甚至隐隐冒出些煞气来,“让我跟湛离重逢,有什么好处吗?”
禅灵子瞪了他一眼:“这才多久啊,我哪有那么大能耐就给你查个底掉?”
子祟一噎,满腔的不爽之下眼见着又要起了杀欲,湛离只能轻飘飘一把把他按住,便又追问:“事到如今就少蒙人了,快说!”
“没蒙你们,我是真的一筹莫展,但你倒是提醒了我,你说你们的重逢是有人刻意安排,没错,那……相遇呢?”
“相遇……?”
子祟扭头看了身侧白衣青缎的准神一眼,又垂首看了看被他佯装自如按住的手,恍惚间又想起了当初那个身披霞光脚踏云彩的青衣小童,这才说:“我想杀他,所以脱离了大队,专门去找他。”
禅灵子对此不做评判,只瞥了湛离一眼:“那你呢?”
“走丢了。”
“那可还记得你是怎么走丢的?”
湛离眨了眨眼,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忘了……都过去八百年了,我又怎么能记得那么清楚?”
似乎……
当初濒死时的走马灯,也避开了这件事,他只觉得一个晃神,就已经莫名其妙地走向了另一个方向,就连前些天在昔时阵里看到的回忆碎片,也未曾提及,当时未曾深思,但现在想来……
果真疑点重重。
原本以他的心性,也是不可能注意不到这些疑点的,可……
难道真是那根针封住了他的思想?
“你不记得,我却是记得的。当年,我们这一队没有分到地府的人,因此只有我和你,再加上我带来的十五名弟子,一共十七人,然而,那天,队伍里却有十八个人。”
湛离闻言只觉得身上的毛都要奓起来了,后背一凉无端打了个颤,连声音都拔高了几分:“多了一个人?”
禅灵子点了点头:“我没有声张,而且其他的弟子和当时还小的你也都没有注意到,我一路都防着那个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人,结果一时疏忽,再回过神你和那个多了的人都不见了,所以我才第一时间要去找你,但随后遇到了伏击,就英勇牺牲了。”
湛离紧紧皱起了眉头,几乎不可置信:“你是说我是被人掳走的?”
子祟神色比他更严肃,原本就冷冽的脸这会更是宛如蒙上了一层冰霜,只摇了摇头:“不,不可能,就算那个时候你才两百岁,也不可能会把暴力掳劫这样的经历给忘了。”
“也不一定,虽然时间过去太久,有些事情忘了也有可能,但……我怀疑是有人对你的记忆动了手脚,那根针,就是那时候扎进去的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