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错撩(20)

叫了声“时总”,尾音下扬,听起来竟然带着一丝慌张。

“我好像把耳环落在您车上了,请问您有看见吗?就是一枚珍珠耳环。”

时宴重新松开了掌心。

夜幕即将降临,天色由昏黄转为暗沉的深蓝,车里只开着驾驶座的探照灯,余光透到后排,照得那枚珍珠在他掌心里盈盈泽润。

“没看见。”

“……”郑书意顿了一下,接着说,“能不能麻烦您再看看?这枚耳环对我真的很重要。”

“有多重要?”

“……”郑书意再次顿了一下。

这是重点吗?

算了。

“它是……我外婆给我妈妈的,我妈妈又给了我。”

电话对面无声。

郑书意哽咽了一下:“它是我们家的传家宝。”

对面依然无人应答。

郑书意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它……是我的嫁妆,未来要在婚礼上带着它出嫁的,一看见它我就会想到我外婆,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她了。”

这一段表演,含情带意,楚楚可怜。

电话里默了片刻,时宴平日里清冷的声音带了点喑哑。

“嗯,现在看见了。”

郑书意眯眼笑了,浑身舒展,脚尖碾着地面转了半圈。

利用耳环获取见面机会,计划通。

“那……”

郑书意话不说完,等着看时宴的态度。

对面声音平静响起。

“你的嫁妆是塑料制品。”

郑书意:“……”

第八章

马尔克斯还说过,我们趋行在人生这个亘古的旅途,就是要在坎坷中奔跑,在挫折里涅槃。

所以郑书意决定在此刻的尴尬中浴火重生。

塑料怎么了?

它改变了人类的日常生活,成为最伟大的发明,又一度因为环境污染成为最糟糕的发明,是当代枭雄,你看不起吗?

“我家祖上穷,当时生活苦,种地的,没见过什么世面。”

郑书意的声音虽然听起来包含情绪,但人不在时宴面前,所以脸上毫无波澜。

“虽然它是塑料制品,但在当时已经是我家最珍贵的东西了。”

“我外婆拿丝巾里三层外三层地包了好多年,平时都舍不得拿出来带。”

“毕竟是塑料制品,容易坏。”

“不是重要时刻我也不会戴的。”

每说完一句,电话那头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郑书意倚在沙发上,耳边安静得连身旁加湿器出气的声音都能听见。

时钟秒针动了三下,电话里再响起的是陈盛的声音。

“郑小姐,您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

“……”

“不看见它我都睡不着觉。”

“那我给您送过来?”

“不好意思麻烦您,我自己去取吧。”

“……明白了。”

就这么挂了电话,也没说什么。

过了几分钟,郑书意收到了一条短信,内容是一串地址。

她盯着那些字看了半晌——博港云湾,确实是她所知道的那个博港云湾。

以她对这个地方房价的了解,绝对不可能是助理陈盛的住宅。

那么——

郑书意一个翻身跳起来,冲进了卧室。

她打开衣柜,迅速换下今天穿了一整天的衣服,然后走到梳妆柜前,在一排口红里抓出那只被男性夸过最多的颜色。

只是当她对着镜子要上嘴时,心思一动,放下了口红。

最后她不仅没有补口红,反而擦掉了原来的。

夜凉如水,郑书意坐着车,穿过霓虹笼罩下的车水马龙,在半个小时后停在了博港云湾大门。

穿着制服的门卫分别立在两边的站台上,像两棵小白杨,除了眼珠子哪里都不动。

郑书走到门卫室窗口,年轻的保安跟她交涉两句,随后登记身份证便放行了。

十分钟后,郑书意已经站在时宴家门前,在抬手按门铃之前,先按了按自己的胸口。

从出门到现在,一路通畅,连堵车都没有遇上,这让她产生了过于顺利的不真实感。

根据墨菲定律,一般这种时候一定会发生点什么坎坷。

但既然来都来了。

郑书意理了理头发,按下门铃。

片刻,门缓缓打开,郑书意垂着眼睛,先笑了,才抬头。

然而门后空无一人。

哦,自动门。

她收了笑,迈步走进去。

绕过门廊,离客厅还有一段距离,更近的反而是侧边的露天阳台。

郑书意的视线原本直直打入客厅找人,但往里走两步后,她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存在感的吸引,随即就调转目光,往左边看去。

客厅没有开顶灯,浓墨般的夜空作幕,落地灯的光晕照亮一隅,柔和而静谧。

时宴就坐在灯下,倚着靠椅,双腿舒展伸直,偏垂着头翻看手里的一本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