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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不见花落的声音(18)

酒馆儿服务员在穿行中碰翻了我的啤酒杯子,啤酒杯子掉在地上,碎裂了,服务员有些不知所措:“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给您换去……”

我慢慢蹲在地上,用方便筷子划拉着碎裂的啤酒杯碎片,酒馆儿的生意很好,也很喧闹,可是悉悉索索的玻璃碎片滑过地砖,声音是那么的清晰,象交响乐团中G大调儿的高音区,吱呀吱呀的对着耳朵响着,想听不见都不行。

冬天的夜里,温暖变得尤为重要,如果可以找到温暖的话。

我把喝的醉醺醺的小诺送回家,小诺走路都跌跌撞撞的,等送完了小诺,我都感觉到自己的双脚也有些跌跌撞撞的,象拌蒜一样,其实我一点儿都没喝醉。

拐弯儿的马路上,有刺眼的车灯滑过我的眼睛,我眨了眨眼睛,虽然冬天很冷,但我喜欢,因为冷的时候你可以穿衣服,穿很多衣服,直到你自己感到暖和了为止;夏天不冷,但我不喜欢,因为当你热的,把所有的衣服都脱光了之后,你还是热,却再也没有可以脱下的东西了。

一辆车子发出尖锐的急刹车声音,在我侧面的马路停住,我抬头,车门打开,木羽的表情很僵硬,车门发出不大的声音,不管我怎么看,我看过去的方向都是茫然。

“我刚才开车过去,看见后面是你。”木羽半低着头,看着地面。

我朝有些僵硬的手心哈气,木羽看向我:“我已经开过去了,我问自己,要不要停一下,开出几十米,我还在我问自己要不要停一下,我试着踩了好几次刹车,终于放弃了,在不知道第几个红绿灯的地方,我还是停下了……”

我转头看向灰蒙蒙空气中黯淡的路灯,路灯映衬下是城市的二氧化碳味道,还有喧嚣,我听见木羽点烟的声音,打火机开合的声音有点儿象催眠的手指声音,我有点儿难受,咿咿呀呀的G大调儿声音遥遥远远的,在听觉中开始若隐若现。

木羽的表情象完美的大理石台面,质地细细密密的,除了纹路清晰,还是纹路清晰。

木羽轻轻吐了一口烟,转头看向别处:“我掉头,就是想知道,我要是顺着原路回来,还能不能看到你……”

木羽抖抖手指上的烟灰,我一直都很奇怪,一个从来都不帅的男人,总能把某些动作演绎的那么的魅力,有时候男人其实是一种味道。

木羽开始小声的笑:“十八,你的语言功能有没有退化?我的好多语言功能都丧失了,比如,刚才我明明很想说我想知道还能不能找到你,可是我只能用还能不能看到你,之前我会我喜欢来表达我中意的东西,但现在却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我用手揉着耳朵,烦躁的晃晃脑袋,看向木羽:“你有听见G大调儿的声音吗?听着好烦。”

木羽不说话的看着我,好一会儿,木羽小声说:“那你能听得见我么?”

翡翠蓝

阿瑟回来的非常突然,在北京还是冬天寒冷的日子,澳洲却是炎热的夏季,地理知识缺乏的我,傻乎乎的想象着从澳洲到北京的飞机在一万米的高空上,到底应该夏天还是冬天?

阿瑟从洗手间换了衣服出来,换上了他发小儿带来的羽绒服还有牛仔裤,阿瑟的发小儿叫张雪岩,是和阿瑟一起混部队幼儿园、混部队学校的,阿瑟管张雪岩叫岩子。

在等阿瑟换衣服的时候,我好奇的问岩子一万米的高空,是不是分夏天和冬天,岩子笑着说,在一万米的高空上面,没有冬天和夏天,一年365天都是一个温度,那个温度叫做寒冷。

阿瑟大大咧咧的从洗手间出来,皱着眉头说:“岩子,你丫裤裆怎么那么短啊?不知道老子在澳洲啥都没长,光长腰了吗?”

“去你的,有的穿就不错了。”岩子给了阿瑟一拳,阿瑟伸伸懒腰,环顾着机场,感慨:“回来一次一个样儿,都变了。”

我笑着问阿瑟:“不年不节,你回来干什么?”

阿瑟搂着岩子的脖子,笑:“我发小儿娶老婆,我能不回来吗?这辈子的红白喜事儿,我还能见着几回?”

岩子推开阿瑟:“乌鸦嘴,少说废话。”

晚上在酒吧,小诺拖着拽着阿瑟非要喝大杯的扎啤,我有些心虚,不时的盯着小诺,我很想问小诺,那天晚上她醉酒后说的话,在我耳边拉了一晚上的咿咿呀呀的G大调儿高音,我很想知道小诺到底知道多少事情,关于我的。

阿瑟去洗手间,我试探性的问小诺:“你那天晚上说的话……”

“哦?我有跟你说什么吗?”小诺眨巴着眼睛,眼神无辜的象刚出生的天使。

我说:“小诺,你别跟我装糊涂,你那天晚上明明说我……”

小诺做出呕吐状,指指洗手间方向:“不行了不行了,多了多了……”

从洗手间出来的阿瑟,差点儿和小诺撞到一起,奇怪的看着我:“那丫头怎么了?”

我有些气恼:“装蒜,装大瓣蒜。”

阿瑟摸着肚子,喝了一大口啤酒,惬意的摇摇头,点了一支烟。

我有些寥落的看阿瑟:“哎,你说,一万米以上的高空,真的没有夏天和冬天吗?”

阿瑟皱皱眉头,笑了一下,朝我招招手:“把你的手给我。”

我把手伸向阿瑟,阿瑟出其不意的给了我一个手板,很清脆,我皱起眉头:“疼啊?”

“你这也不傻啊?”阿瑟开始坏笑:“又哪根神经不对劲儿了?”

我揉着被打疼的手心,没有说话,酒吧很热闹,也很喧嚣,阿瑟泯泯嘴唇,盯着我:“你说句实话。”

我有些心虚的看着阿瑟:“我什么时候没跟你说过实话?”

阿瑟喝了一口啤酒:“你一直都没发现你和左手之间有些不对劲儿吗?”

我避开阿瑟的眼神,沉默了一会儿:“不是。”

阿瑟往我身边凑了一下:“什么时候发现的?”

我转着手里的酒杯:“毕业的时候。”

阿瑟若有所思的看着我:“他跟你说了?”

我摇头:“没有。”

阿瑟晃晃酒杯:“那你怎么发现的?”

我看见小诺从洗手间晃晃悠悠出来,我转脸看向阿瑟,压低声音:“左手要带小诺和夭夭去广州,我发现我舍不得他,舍不得他们走……”

“那后来呢?”阿瑟也放低了声音。

我喝了一大口啤酒,摇头:“没有后来。”

这个世界上,好多故事,悲伤的也好,快乐的也好,都没有后来了,那是因为后来总有一种不靠谱儿的迷惘,走着走着,有些故事和人就慢慢的偏离了轨道,距离我们想要的总是很遥远,有时候错的是人,而有时候,错的则是故事本身。

那天晚上,离开酒吧的时候,阿瑟问我:“十八,如果可以重新来过,你会不会后悔?”

我装着没有听见阿瑟的话,酒吧人很多,也很喧嚣,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明明有很多朋友和熟人在自己的眼前晃啊晃的,有很多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啊响的,可是偏偏自己的心里,还是会很寂寞,还是觉得自己在找寻一个要找的人,至于要找的人是谁?却一点儿都不清楚。

没有回答阿瑟的话,是因为,这个世界,总要有些人有些事儿是需要自己去后悔的,感情那点儿事儿,从来就没有标准答案,最接近标准答案的其实是沉默,因为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的伤口戳开了给别人看,除非那能带来超乎寻常的快感。

琉璃湮碎回眸潋滟

琉璃碎

岩子结婚那天,阿瑟非拉着我去参加婚礼,阿瑟说一是去吃岩子的大户,二是要看他阿瑟当伴郎的风采。

我笑着问阿瑟:“小麦为啥不跟着你回来凑热闹?”

阿瑟照着镜子,看着化过淡妆的脸感慨:“这男人吧,但凡跟女人扯上点儿事儿,就再也利落不起来了,小麦的终于和他家后院的阿莫一样,到了发情季节了……”

我忍着笑:“对了,上次你跟我说的那个在机场遇到的女孩子呢?”

阿瑟神神秘秘的笑:“哪能那么快告诉你啊?”

有阿瑟的地方就一定有热闹,岩子的婚礼很热闹,我满眼看去,看的最多的就是纯白的婚纱,阿瑟的伴郎当的很有风采,直接都把新郎的风采抢走了,我非常怀疑的看着岩子的新娘,我敢打赌,那天新娘看阿瑟的概率远远高于看岩子。

我近乎痴呆的看着新娘的婚纱的时候,同酒桌上有人跟我说话:“哎,你好。”

我转头,看见一个穿着牛仔裤的男人朝我举着酒杯:“你是娘家人,还是婆家人?”

阿瑟正在起劲儿的折腾岩子和新娘,我忍着笑,因为我既不是娘家人也不是婆家人,我还不能直接说自己是来白吃的,我想了一下,客气的对举着酒杯的男人点头:“哦,我是中间的。”

这个答案多少让我自己感觉有和稀泥,男人有些心不在焉:“我也是中间的,我叫齐也。”

说完,齐也自顾自的喝了一大口啤酒,我开始好奇了,我说自己是中间的,是因为和我新郎新娘一不沾亲二不带故,我只是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来凑热闹白吃的,所以才说自己是中间的。齐也说他也是中间的,我开始琢磨着是不是齐也也是偷偷混进来吃饭的,这么想的时候,我开始警惕,虽然说都是混饭吃的,那也得分正宗和不正宗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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