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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谁是玻璃心?(88)

梦里回到了她艺考的那年,她从考点出来,一身轻松,在校门口众多等候着的家长中搜寻着爸爸妈妈的身影,却怎么也没看到他们。她就安慰自己,可能是路上堵车了,爸爸妈妈答应过她一定会来接她回家庆祝的,绝对不会食言。

她就那么相信着,站在校门口乖乖地等着,她已经想好了等下见到他们后要告诉他们,她今天的状态不错,‘海燕’完成得很好,她相信一定能够考上清大的美术学院。

可是等到天色渐暗,校门口的家长都走得差不多了,她还是没能等到爸爸妈妈,最后几番轮转,校门口只剩下她孤身一人,背着画袋,倔强地等在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清早程之余醒来时还无意识地哽咽了声,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指尖被濡湿。

她的胸口像是被千斤顶压着透不来气,忙起床去用冷水洗了把脸好让自己清醒过来,收效甚微,那种令人窒息的感觉就像是藤蔓缠住了她的心脏,一阵阵发痛。

她想逃离。

程之余很快就收拾好自己,背上画袋出门。

外面云翳低垂,下着小雨,整个世界都被笼在空蒙蒙的雨雾里,雨水让四周的景色都失去了颜色,只剩下无力的灰色,气温更低了,风寒凄紧,这个天气似乎比严冬腊月更加寒冷逼人,是那种穿再多都暖不了的砭骨的冷。

程之余撑着伞一路缩着身子去了邵珩的公寓,在门口敲了敲门等了会儿,里面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她从包里拿出邵珩之前给她的备用钥匙开了门,里面昏沉沉的,十分安静。

程之余按开了客厅的灯,试探地喊了声:“邵珩?”

没人应。

他昨晚应该没在这睡,她给他打了个电话,没人接。

兴许还在睡觉,她想。

关上门,她径直去了客厅后面的空地,她心里揣着事儿苦无出口就想借着画笔发泄。

固定好画布,程之余熟练地调和着颜料,执笔就在画布上涂抹。

她这次绘画的模样和以往大不相同,抿着嘴一脸肃然,眼神死寂,一点儿也没有往日绘画时的光彩。画的还是那幅‘海燕’,大片大片的蓝铺展开来,这次的蓝却不是以往阳光下明亮的给人以舒适感受的蓝,是忧郁的,哀伤的。

同样是沉溺于绘画中,可这次却像是陷在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悲伤情绪中。

程之余的画笔从提笔那刻开始就从不间断,持续地画着,她想发泄,可随着画面的逐渐完善,她心里的难过却不减半分,反而与时俱增。此时绘画于她而言就像是忍痛者的一剂吗啡,是良药也是毒/药。

等到最后罢笔,程之余已是泪流满面,看着画忍不住低头缩肩啜泣起来。

静谧的室内只有她如幼兽失怙般脆弱的抽噎声。

程之余抱膝坐在冰凉的地上,时间在分秒流逝,她哭得累了就干坐着,脑子里像是过电影般回想着和爸爸妈妈相处的画面,每一帧都是那么地弥足珍贵,让她不忍卒想。

恍惚中听到了门被敲响的声音,程之余想到的就是邵珩,立刻抹了两下眼睛,起身去开门。

门一开,来的人却是邵文。

邵文见到开门人是她也有些意外。

“您好。”程之余把门打开,让了让身体。

邵文进了屋里环视了一周,没看到人,皱了下眉问她:“阿珩呢?”

程之余摇了下头:“他今天不在这。”

邵文走到沙发那坐下,拿出手机再给邵珩打了个电话过去,仍然没人接。

他的眉头皱成两条褶子,若有所思。

程之余站在一旁,有些忐忑,轻声说了句:“他可能在宿舍。”

邵文摇了摇头:“我已经去过他学校了。”

程之余抿唇,心里也开始有些担心了,攒眉想着他可能的去处。

“这条手串……是阿珩送你的吧。”邵文看着她的手腕突然问了句。

程之余愣了下,随即低头看了眼,刚才画画时她把袖子挽了两挽,手腕上的青金石手串就露了出来。

她点点头回答:“嗯。”

邵文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复杂,过了会儿才说:“这条手串,是他从阿富汗带回来的,本来是打算送给她母亲的。”

程之余吃惊地瞪圆了眼。

“阿珩和你提过他父母的事吗?”

程之余木讷地摇头。

“是么。”邵文看了眼她明显红肿的眼睛,说,“我还以为……”

“算了,他既然不在公寓,那我大概知道他在哪儿。”邵文说完起身。

程之余看着他咬了咬下唇,在他要走时出声问道:“我能问问……发生了什么事吗?”

邵文看她,接着又看了眼她腕上的手串,有些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