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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蛮女(3)

我无奈叹口气,声音细若蚊蝇,“解药得现配,没有现成的。”

我只觉得脖子一疼,头顶已传来侍从的怒喝声,“既是随身携带毒物,理应会带有解药,若不想受皮肉之苦,还是早点拿来。”

我吸口气,忍痛道:“自五年前开始,晃晃从未伤过人,当然没有现成的解药。”

悄眼打量四下围上来的二十余人,心中暗暗焦急,晃晃呀晃晃,这次你惹了大麻烦了。

侍从仍是怒喝,“那留你何用?”

说音刚落,手中的刀便加大了力道,我眼一闭,暗呼不妙,这下小命要断送晃晃咬的这一口了。

正在这时,脑中灵光一闪,身子向后一闪,大声道:“我若死了,他也活不了。”

周围的众人止住脚步,眼前的侍从手中的刀搁在半空,所有人的眼光都盯在我身上。

我扯掉身上的鞭子,走到那被众人称王爷的黑衫男子面前。

他脸上隐隐约约已透出金黄色,我心知他体内毒性已发作,但他神智仍清醒,嘴角甚至微微上翘着,似乎不是他被蛇咬。

他静静看着我,我端起地上的酒杯,递给他身侧的另一侍从,然后自靴中抽出匕首,划开自己的手指,血自手指滴入酒杯。

十指连心,一点没说错。

我收了匕首,按住伤口,对侍从道:“给你们王爷服下。”

那侍从看看杯子,又打量我一眼,似是有些不放心,也不相信这样会解毒。那被称王爷的男子瞅我一眼,接过杯子一饮而尽,两侍从对视一眼,又退到他身后默立着。

‘啦’,他摔掉手中的杯子,笑问:“姑娘解毒的方法很奇特。”

手指的血仍未止住,我哪还有心情和他说话,遂皱眉望他一眼,仍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指。

“咄贺一,把你的金创药给这位姑娘。”我的血似乎已起了作用,他的声音听起来已是中气十足。

我接过他身后叫咄贺一的侍从递来的药,倒在伤口上,又按了会,血才算止住。

向他伸出手,盯着他,不发一言。他微扯嘴角,把面具递给我,我心中一喜,正欲接过,身后忽有人说:“王爷,夜深路峭,这位姑娘虽身手不错,但还是等到明晨再走较为妥当。”

我咬唇回身瞪说话之人一眼,心中暗想:“我的血是解晃晃毒最好的解药,况且,以后你们王爷身上已有了我血的气味,晃晃再也不会攻击你了,这是你们多大的荣幸,你们居然还不相信我,真是……”想了会儿,心中又暗自失笑,晃晃当然不会再攻击他了,因为,待会自己离开之后,绝对不会再见到他们。三年后、六年后,……只要他们进山,我都会躲在谷中不出来。

“大贺将军说的也有道理,咄贺一,带这位姑娘走。”我正思绪飘忽,突听他的话语声响起,有些懊恼,但看看他手中的面具,再瞟一眼软鞭,还是乖乖随他们向帐篷走去。

帐篷内。

我抱膝坐在毯子上,瞟了一眼坐在几案后看羊皮地图的他,恹恹地道:“你,……请问王爷,你可有不适,如果没有,把面具还我,我要回去了。”

他头未抬,犹若我不存在一般。我手紧握着毯子,咬牙怒瞪着他,大声道:“你……”

他道:“我叫耶律宏光。”

我掀开身上的毯子,扔在一旁,气道:“我管你叫什么呢?”

他抬起头,笑问:“那是条什么蛇?”

我一愣,瞬间过后,才明白他问的是晃晃,心中莫名一虚,隔袖抚了抚小家伙,声音自然而然低了些,“五步蛇。”

他摇摇头,“五步蛇多是黑质白花,一些地方虽有较有稀有的黄白相间色,但也不像你的那条,金黄色。另外,五步蛇毒性甚剧,人被咬伤,不出五步即死,时间极短。”

我挠挠头,“它自小被喂食掺过草药的肉块,因此,它长不大,身上的白点也逐渐褪去了,毒性也弱了些。”

他点点头,复又低下头。我回身瞧了眼立在帐篷门口的两侍从,再次低声恳求,“你现在已经没事了,把面具还我……”

我话未说完,帐篷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抬起头,眉头微皱,面色有些不悦,“咄贺一,出了什么事?”

咄贺一掀开帐帘走了出去,即刻工夫又匆匆返回,身后跟着进来一人。待耶律宏光看清来人,面容微变:“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疾步上前,“潘美……”来人话未说完,忽见坐于一旁的我,微惊过后,为难地道:“王爷,这……”

耶律宏光瞟我一眼,淡声对来人道:“山野女子,不知世事,但说无妨。”来人狐疑地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我一阵,又蹙眉盯耶律宏光一瞬,还是未开口。耶律宏光面色一沉,来人面色微变,忙道:“不知何因,潘美猝死。”

耶律宏光默了一瞬,对来人道:“你回复大王,不用过于担心,他们已无大将可用,另外,我们也不只是有潘美一人。”来人连连点头,然后脚步匆促慌忙离去。

帐篷内无一丝声响,他面无表情慢慢踱着步子,我撇撇嘴,小声嘀咕着自说自话,“山野女子怎么就不知世事了,潘美作为大将竟嫉英才,如若不是因他,杨业大将军怎会失援,最后孤军应战力竭身亡,他死了有什么好可惜的,……”

头抵在膝盖上还在絮絮地嘀咕,却见眼前多了双棕褐色的靴子。抬起头,耶律宏光眸中闪过一丝惊疑,“你知道潘美和杨业?”

我点点头,“潘美初时事周世宗柴荣,因与宋太祖亲厚,宋太祖黄袍加身后,颇受重用,并在开宝年间灭南汉、南唐几次大战中均是大捷,以功擢宣徽北院使。赵光义当皇帝后,在太平兴国年间伐了北汉,要说,他也算是一员大将,可是他在陈家峪战役中,不该听信小人谗言,强令杨业出战,又在接应地点失约。杨业乃忠君爱国的骁将,如潘美心胸开阔一些,与杨将军同心协力,又岂会是这种结局。所以说,以后不要小看山野女子……”

他蹲下身子,目光与我平视,他目光虽清澈但又隐着丝冷意,竟让我有些胆怯,我咽下口中还未说出的话,身子向后退了点,他却忽地嘴角上扬,“你是宋人?”

我在心中暗呼糟糕,听了这么多年鬼叔叔和娘亲的谈话,心中很明白宋朝、契丹、西夏之间的关系,况且又曾磨着鬼叔叔讲过数遍雁门关之战,知道当时杨业将军曾杀伤大批契丹兵,甚至还杀死了一名贵族,活捉了一员大将,这是契丹史上的奇耻大辱,自己却在言语之中这么推崇杨业……

逞一时的口舌之快,他不就是说了句“山野女子,不知世事”吗?自己什么时候竟跟晃晃一般模样了,仔细想想,还不如晃晃,晃晃还是为我,而自己却只为了一句话自讨苦吃。

我盯着眼前的一双眸子,扯唇讪讪一笑,“我自小住在山中,不知自己是什么人?”

他双眸微眯,面上是笑非笑,这么一来,我心中更慌,急道:“我真没有说谎,你毒也解了,我该……该走了……”

我结结巴巴尚未说完,他却忽然微笑着站起了身,我长长吁出一口气,在心中暗暗思索,他可真是个奇怪的人。

他站在身前默着不动,我心中更是忐忑不安,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此时的心中万分后悔,应该跟着鬼叔叔好好学功夫的,如若不然,自己又岂会受困于此。

掀开袖子,想找些安慰,可晃晃头也未抬,恍若不知我的困窘。

我暗暗叹口气,放下袖子,头抵着膝盖上,心道:“你爱站多久就站多久,我只要不跟你说话就行了,省得说多错多,你不放我走,待天亮后,鬼叔叔定会发觉我不在谷中,定会来救我走的。”

正在默默出神想,他忽然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一愣,抬起头,看着他不作声,他又是微微一笑,道:“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纳闷不已,不解他为何要问这些,虽是如此,但还是又松了口气。

我有心不说,可又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地回道:“小蛮。”

他眉头微皱,“小蛮,小蛮……你姓什么?”

我摇摇头,自己自小便叫小蛮,从未听娘亲说过我姓什么,况且自己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他走到几案后坐下来,拿起羊皮地图又看起来,我轻轻叹口气,他抬眼掠我一眼,又低下头,淡淡地道:“你口中的杨将军虽久历行阵,算是骁将,但却也有个致命的缺点。”

在我心中,杨业是英雄,既是英雄,又岂会有什么缺点,还是致命的。我撇撇嘴,心道:“雁门关后,契丹兵一看到‘杨’字旗号,就吓得不敢交锋。你这么说,分明是……哼哼。”

许是没听到我的回话,他抬起头,正撞上我来不及收起的不屑表情,我面上一僵,不知该讪笑还是先收起脸上的表情。

他皱眉摇头浅笑,“他没有看清宋朝的情势,也没有看透人心,更不应该受激而出战,还轻易相信一个不该相信的人,所以,他的死,是必然的。另外,你所说的他忠君爱国,是愚忠。当然,在这乱世中,这不是他的错,但是,他不该错上加错,刘继元信用奸小、排斥贤能、政事混乱,并非明主,他忠于这种君主,这是一错。另外,他既是忠,就不应随主降,既是降了,就认清,宋朝皇帝并不信任他,否则,凭他之将才,却作了潘美的副将,这是二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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