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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南北(262)

“整整二十二年,你未曾尽过一天做父亲的责任,现在做长辈的姿态端得倒是足金足两。和南栀重逢,你关心过一句她的生活起居,学业工作?问候过一句她的母亲和关爱她长大的温家人?你上来就是这通指责,是欺负南栀年纪小又心软面嫩。我比南栀大八岁,但我们是堂堂正正自由恋爱,我自问对她一心一意,没有半分虚假,就算对我有什么挑剔不满,也轮不到你来开口。有这个功夫来挑拨我们的关系,倒不如好好操心你自己那摊子烂事。周云萝有未婚夫,你也有温千雪这位妻子在身旁,周云萝是什么辈分的人,你又是什么岁数的人,做出这种事,你还好意思来对南栀的人生指指点点?”

大约没想到南栀的手机会是一个陌生男人接起,尽管宋京墨第一句就自报家门,还是令费泊南惊吓了好一阵才回过神。待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前半截那段指责,费泊南两耳不闻自动过滤,唯独对后半段,他格外上了心,解开领口处的两粒扣子,他觉得呼吸也平顺了些:“你和小周的过往,我有所耳闻,那你更应该了解小周的为人,她……”

“我和周云萝大学时代谈了一年恋爱就和平分手,她为人如何,我不评价,你和她的事,你们都是成年人,我不便多说。但今天你打来这个电话,我不管是你自己齐心不正,还是受人挑唆,我就把话撂这儿,我想让南栀心情舒畅过好这个年,如果有人敢去温家人面前嚼舌根——”

宋京墨从不曾以这种近乎要挟的语气和谁说过什么,但此刻说都说了,他垂着眸,干脆子弹上膛一推到底:“我会教费先生‘后悔’这两个字怎么写。”

说完这句,他挂断电话,删掉了通话记录,将手机放回包里。随后又从口袋取出自己的手机,看了其中一个号码片刻,拨了过去。

电话没响几声便被接起,那人显然是十分讶异的:“宋?”

“商陆。”

按说朱雅珍已经宣战,以商陆对宋京墨的了解,他是绝不屑在这时与他私下联系的。他记得很清楚,两个人上次联系,还是宋京墨临近回国的前夕……不,其实在那之前,他们两人的联系就很少很少了。明明工作都是在一间大楼,他们之间又有周云萝和其他一些圈内共同的朋友,按说私下见面的机会绝不会少。

可事实上,有时候朋友间的渐行渐远,外人看起来双方是无意,实则两人各自心知肚明。

仿佛在不知不觉间,他们两个早已走上两条相反的路。

商陆其实不止一次地揣度过,宋京墨是什么时候起疑的呢?可后来朱雅珍的一句话,令他茅塞顿开不再纠结。她当时笑得那样妩媚,言谈中是毫不掩饰地自得:“他什么时候起疑有什么要紧?重要的是,不论他怎么怀疑,都没有证据。”

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空谈。一切怀疑和猜测,都只是宋京墨一人的臆想。

这么想着,商陆的心情愈发轻松起来:“宋,你回国之后怎么就一个人猫起来了,好久没见了。我差不多过完春节才会回那边,找个机会,咱们几个老朋友聚一聚?”

第243章 怀疑的种子

这就是商陆,认清此人的为人之后,宋京墨每每想起,对这位老朋友除了疏远和漠视,还有三分敬佩。不论两个人的关系事实上已经坏到什么地步,再见面时,他都能摆出一副亲切随和的态度,仿佛过去这十几年的光景,他们没一点生分,还是昔日那般无话不谈志同道合的知己好友。

宋京墨却在下定决心打这个电话的时候,就已经想清了对待商陆的态度。

是他从前表面孤高,心里又太优柔,对商陆和周云萝的放纵,反被他们拿去当成伤害自己的筹码。有一种人,不论到什么境地,都不会知足,更不会自省。他们只会得寸进尺,到头来,不仅他宋京墨自己深受其害,还会牵累其他无辜。

这是他过往三十年为人处世的不足之处,而经历了这番波折低谷,他已知道该如何与这样的人相处。

“我们之间,早不是朋友,也用不着说这些废话。”

宋京墨这话一出,商陆先是惊愕,随即又笑了:“想不到有一天会从宋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他顿了顿,望着窗外街景,似有感慨地说,“从前别人总说你心高气傲不爱理人,但只要是和你相熟的朋友,都知道你这个人最心软不过。”

所以宋京墨会这样和他说话,也就意味着,在宋京墨心里,他已经不是朋友了。

人有时真的很奇怪,至少商陆在那一瞬间发现,听到宋京墨说出那句“早不是朋友”的话,心里竟然怪不是滋味的。不再是从前的嫉恨不平,不再是那股横亘胸间攀比较劲,而是一种很平淡、很微小,却久久不能释怀的郁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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