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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婚(彼岸花开)(45)

十分钟,二十分钟……一个小时。

她再也按捺不住,回房拿了车钥匙,拉开院门向车库方向跑去。城市那么大,找几个人很困难。但她知道一个信息,那就是大河锦江饭店曾是杨成辉的产业,而且,杨成辉对这个酒店仍有很深的感情。

a市的夜生活虽比不上发达城市,可这个时间段仍是车流的高锋期。车子走走停停,到达大河锦江饭店时,已近十一点。

冒昧的问客人资料,区雅芙觉得不可能问得出来。她站在前台,声音很低,“请问杨成辉住几号房?”

服务员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她一眼,“对不起,我们不能泄露客人资料。”

“我姓杨。”区雅芙的声音又低了些。

“杨成辉先生虽常住我们酒店,不过,近两个月他们夫妻没有来。”服务员冷漠的声音转为热情十足。

“谁找我爷爷。”声音很清爽,但听在区雅芙耳中,却暗呼不妙。

服务员的笑脸越发明亮,“你好,杨小姐。找杨先生的是这位杨小姐。”

服务员的解释为本已觉得尴尬的区雅芙再添一层难堪。

果不其然,杨穆看清是区雅芙后,鄙夷的冷冷瞥一眼她,“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小姨父的续弦。小贝玺的后母。听说你姓区,怎么刚一结婚,就改成小姨的姓了,小姨父还真是念旧。”

已经问了自己想问的,区雅芙觉得没有留下来的必要,因此,她淡淡看杨穆一眼,转身向酒店外走去。

“你不用有压力,没有人跟你抢。我和杨樨想嫁给凌柠浩,并不是因为我们爱他。你不需要沾沾自喜,我们也不是爱情路上的失败者。”杨穆脸上挂着不屑的笑。

“因为不爱他,就虐待他的儿子吗?”现在想来,那次的煤气中毒事件仍让区雅芙打了个冷颤。

“你以为我想啊,我也没想到那晚贝玺会开煤气灶。如果我不来a市,爷爷就会减少在我爸爸公司的订单……。”杨穆仍是个孩子,虽然意识到自己有错,可依然想辩解。即便是在陌生人面前,甚至是被她看作了敌人的区雅芙。

“杨穆。你说的是真的?”

这个声音深刻在区雅芙的记忆里,她觉得脑子瞬间空白,这个声音的主人来了a市,而且认识杨穆。似有一股冷冽的风从门口吹过来,身着短袖裙装的她竟激凌凌打个寒战。

眼前的她仍是一身白裙,但今日的装束更显她的温婉娴静,她蹙眉盯着杨穆,显然有些生气,但那生气的样子让人感觉仍是那么柔淡和煦。

原来真是她,她参加了她的婚礼,难怪妈妈孙素影会笑意惨淡,难道大姨会对老爸区达明怒目相向。区雅芙紧绷而起的神经慢慢松懈,她暗中咬牙,硬生生压下骤然而起的各种莫名情绪,她告诉自己,她的妈妈叫孙素影,眼前这个女人只是陌生人。

“妈妈。没事,只是碰到了一个朋友,你怎么下来了?”杨穆的声音很乖巧,和刚才的恶言相向有天地之别。

面对面站着的区雅芙无比平静。

三个人呈三角站在酒店大堂。

杨穆狐疑的目光在区雅芙和自己的妈妈身上游离。怔愣几分钟后,她向自己的妈妈走去,担忧了叫了声音‘妈’,可她的妈妈只对她说了一句话‘回房’,杨穆对母亲极为顺从,虽不情愿,仍听话向电梯方向走去。

“雅芙。”

区雅芙冷淡的盯着她,“你不该去参加婚礼,你惹我妈妈伤心了。”

“雅芙,当年我并不想丢下你。可是当时的情况……。”她没有说完。

看着两人中间隔着两米距离说话,来往客人都疑惑的投来了目光。区雅芙转身向外走去,她没有任何犹豫尾随而出。

区雅芙车内。

“我没有办法给你安定的生活。”她双眼含泪。

听着这话,区雅芙默盯着方向盘上自己的修长的手指足足有十分钟,才说,“跟着你,我至少不用对妈妈产生愧疚,至少不用在爸爸面前努力做到最好,至少我累了的时候就可以停下来,不管是耍赖还是撒娇,甚至是叛逆,我可以有所选择,选择我喜欢的人生。”多年来闷在心中的话倾泻而出时,区雅芙一直忍着不落的泪也抑不住,顺脸淌下来。

母女俩谈了很多,但多数时间是当母亲一直在询问,区雅芙多是有问就答。觉得无法回答时就选择沉默。她母亲问完自己想问的,就开始诉说当年离开a市后的行踪,当说到在香港认识了杨穆的爸爸时,区雅芙心中一动,但她脸上仍很平静,目光直视着挡风玻璃外的马路上,“除了杨穆外,我是不是还有一个同母妹妹?”

她母亲一怔,“认识杨穆的爸爸前,为了生活,我曾做过一次代孕妈妈,当时生下来的孩子,我并不知道是男是女?”

她母亲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一句时双唇已开始哆嗦,紧握的双手也颤抖起来,这件事出乎区雅芙的意料,她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合适。

因此,场面一下冷了下来。

又是长达十几分钟难捱的沉默,区雅芙觉得心口很闷,她边发动着车子边说,“看来你有遗弃孩子的习惯。你以后可以给我打电话,但请不要再联系我爸爸。我妈妈很善良,我不希望她受到伤害。”

“雅芙。”她母亲语带恳求。

区雅芙目光直直盯着前方,“妈,请原谅我的冷酷。但既然有了选择,就要尊重自己的选择。相信杨……杨叔叔也是个善良的男人,杨穆也是孝顺的孩子。”

她的母亲仰脸苦苦一笑,“雅芙,妈很安慰。以后我不会踏足a市,不会发生你担心的事。”

区雅芙如无魂野鬼一样没有目的向前驶着,逢路就走。她恨自己的冷酷,她恨自己的理性,她心底其实更渴望的是抱着亲生妈妈大哭一场,向亲生妈妈诉说这十余年的委屈,诉说自己是多么的孤寂。

可她能吗?她知道她不能。

一个心里藏有负疚近三十年的女人,会做出什么事来弥补这份愧疚,区雅芙无法预知。除了宣泄一下自己的心情外,没有任何积极的意义。并且,很有可能令亲生妈妈更加频繁联系老爸区达明,会慢慢渗透区家,令区家的妈妈伤心,继而慢怠杨家父女……

一道亮光闪过,区雅芙醒过了神。抬头望了眼刺目的红灯,赶忙一脚踏下刹车。幸好没闯过去,要不,车祸是免不了的。她轻叹口气,这电子眼拍一下也不是好玩的,想起去银行交罚然款的长队,区雅芙就直觉得心里犯堵。

等红灯的空当,区雅芙发现她竟在东开发区。偶遇了杨家母女,竟忘了自己出来的目的。她刚拿起电话准备拔号,凌柠浩已打了进来。

“你在家?”

“没有。你们在哪?”

“在家?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有车子鸣笛声,你不在市区?”

“在外面转转。”

“哦。”凌柠浩知道不能擅问,区雅芙不想回答时,谁问都是枉然。

区雅芙默了会儿,还是没有忍住,问了出来,“贝玺没事吧?”

“没事。”凌柠浩声音有些飘。

区雅芙又默了会儿,“你们先睡,我今晚回我家。”

“哦。”

区雅芙挂断电话。调头往市区飞驰。她觉得很累,但精神却有些亢奋。她记得家里还有些酒。

淡紫灯光下,鲍志杰背靠着沙发席地而坐,茶几上的酒瓶已空了一半。

推门而进的区雅芙有点意外。

但鲍志杰更觉意外。

两人呆呆相互看了会,都笑起来。

笑容虽相同,但意义却不同。

区雅芙的笑,是她没有失去他。

鲍志杰的笑,是新婚之夜居然碰到新娘子独自回家。

两人都清楚笑容的内容,但都没有点破。

“你……。”

“你……。”

很有默契的开了口,又很有默契的同时住了口。

鲍志杰起身拿了个高脚杯,“我带来了三瓶,够喝了吧。”

“喝着看。”区雅芙踢掉鞋子坐在他旁边,“我以为你再也不会见我。”

“有些事既已无法改变,何不爽快的接受。以后的事情说不准,但目前我仍希望咱俩是朋友。或许有一天,我感觉很不好,我就会离开。”鲍志杰盯着电视屏幕,右手却慢慢晃着杯中的红色液体,“因此,你并不需要为任何人改变自己,包括我在内。”

“明天去xx市,是……李孝琳的店开业吗?”

“呃。”

“她很漂亮,性格也很好。”其实区雅芙想问李孝琳过得是否幸福?可话到嘴边,她咽了下去。

鲍志杰喝了口酒,侧过身子漫不经心盯着她,“接着往下说。”

区雅芙被他说得微怔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曲解了她的意思。她唇边漾出丝笑,拎起酒瓶子为自己和鲍志杰各倒了些酒,“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没说什么。”

“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必须结婚的理由。因此,不需要找适合结婚的对象。”鲍志杰深深看她一眼后淡淡收回目光,“所以,不用你拉皮条。”

‘拉皮条’,亏他想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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