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家的狗子(44)

晕过去就不会听见老师奄奄一息的呼吸声，看见老师想要回下去的眼神，感受温热的血液沾满她的双手的感觉。

无论她怎么阻止都无法让手下的伤口停止流血。

后来，她再也没有看见温柔善良的带教老师。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姜茹在心里一直默念着这句话，努力压下心中的翻涌的情绪。只要她意志力不坚定，她就会被这无止尽的情绪给包围，面临崩溃。

等到她再也感受不到恐惧，害怕时，她神色自若站起，走出楼梯间，笑着和科室的同事打招呼，上班。

没有人知道楼梯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还是以前的姜茹。

下班的时候，姜茹途经第三住院部，想起隔壁家的大狗子受伤，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住院，实在太可怜了，于情于理都应该去看顾铮。

姜茹在医院旁边买了一些水果，来到顾铮的病房。

此时的顾铮犹如刚步入爱情的小女生，不停的想姜茹是不是恰好遇上紧急手术，以至于太忙没有回他信息。

每隔30秒，顾铮都会拿起手机。

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之后，他颓废的靠在床上。

谈个恋爱好难啊！

耳边传来脚步声，顾铮紧惕的看向门口。当他看向姜茹时，处于寒冬的心如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绿草丛生。

姜茹走进房间，说：“我刚下班，过来看看你，没打扰到你休息吧？”

顾铮笑容可掬的说：“没有，我一直醒着。”

顾铮想在姜茹面前维持以前帅气逼人的形象，艰难的想要从床上起来。

可他却忘了他已经不是以前年轻力壮，手脚自如的小伙子了，他的右腿正被吊在半空中，整个动作滑稽可笑。

姜茹熟练的将摇床摇动，发现顾铮的房间只有他一个人，问：“没人照顾你吗？”

顾铮靠在床边，忧伤的说：“我朋友刚出去了。医生说我的伤不严重，我应该过段时间就能回去了。”

姜茹虚弱的说：“没关系，你慢慢养伤，啸天我会帮你照顾好的。”

顾铮这时才意识到姜茹脸色苍白，整个人散发着颓废压抑的气息，他担忧的问：“你工作上有遇见什么难事吗？”

姜茹身子一僵，仿佛被人发现了内心世界，心里掀起惊涛骇浪，久久不能平复。她习惯性的压制一切，露出无所谓的神情，说：“只是一些小事情。”

姜茹的演技不行，顾铮一眼看出了她的破绽，他没有说破，反而是等姜茹离开后，他悄悄的在医院里打听消息。

*

医闹事件越演越烈，医院门口都拉起了大横幅，家属竟然在医院放起了鞭炮，闹的整个急诊处乌烟瘴气，不得不停止接受病人。

姜茹门诊时都能听见病人在门口议论纷纷。

病人A：“这又是怎么了？咋的又闹上了。”

病人B：“唉，家属硬说是医院的责任，要他们杀人偿命呢！”

病人C：“我听说120刚送来，病人就断气了，这又不是医生的错，在这闹干嘛？”

病人B：“道理谁都懂，但是病人家属一定要个说法，医院也没有办法。”

病人C：“现在这年代，医生也不好做，这下医院又得赔不少钱吧。上次我听说赔了50多万呢！”

病人A：“可不嘛，现在都把医生当冤大头了。现在看病的人多，大家认为医院赚了不少钱。”

“能有多赚钱，一晚上的加班费才50块呢！还得拖几个月发。”姜茹心想。

世人只见到医生这个光鲜亮丽的外表，从未有人想过他们为之付之多少努力，承受多少压力。

医患关系就像悬崖峭壁上的一根紧绷的绳子，系在病人和医生身上，一旦双方关系变得紧张激烈，这根绳子将会断裂。

迟早有一天双方都会遍体鳞伤。

姜茹结束门诊时，在电梯里遇见刚从行政楼下来的急症科主任。姜茹走进电梯，说：“刘主任。”

刘主任被医闹搞得身心疲惫，如同丧尸一般，头发凌乱，朝着姜茹点头示意，无力的问：“姜医生，刚下班？”

姜茹还记得前几个月跟师傅去急症会诊时，刘主任意气风发的模样，才短短几个月，跟变了个人一样。

“嗯。”姜茹感同深受的看向刘主任，担忧的问，“主任，医院怎么处理你的事情？”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两人朝着门外走去。下班时间，门诊部一楼人烟稀少，药房都已经关上窗口，清洁工已经开始在打扫卫生。

刘主任说：“还不知道，病人一直不同意和解。”

“主任，都会过去的。”姜茹第一次觉得语言好苍白无力，她能做的只是尽可能的开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