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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在你身边(2)

看着扔下东西就走的人,园园无语,如果自己告诉他,我要消的是你,不知他会扔什么给她?

之后的晚餐,程胜华关照家里的佣人朱阿姨做了六菜一汤。在饭桌上,程胜华又宽慰满脸忧愁的戴淑芬:“弟妹,伯母住院期间,你就放心在这里住下。我每天去公司,顺路就给你带到医院去。那边有护工在,你也不必太操心。”

“谢谢你了,大哥。”

园园看了一眼妈妈,感觉她虽不至于尴尬,但也略有些局促。她心里明白,妈妈一直是个不愿劳烦别人的人。这次,如果不是奶奶不得不到市里的大医院来治疗,而他们家在城里举目无亲,经济情况又捉襟见肘,她是绝对不会同意住到胜华叔叔家的。一如当年,母亲同意胜华叔叔接她到市里读中学一样……

园园想着想着,一不留神喉咙口就卡到了一根大鱼刺。

“你这孩子,吃鱼就不能小心点?赶紧吞口饭试试。”戴淑芬焦急道。

园园刚要动筷子,就被程白起身抓住了手腕:“吞饭不可取,一不小心可能会刺穿食道。”

园园一听,吓得脸都白了。

程胜华担心道:“要不要去医院拿?”

在厨房收拾的朱阿姨听到孩子被鱼刺刺到了,赶忙倒了一小碗醋出来,戴淑芬接过,递给园园说:“先把这醋喝下去看看。”

程白刚要说什么,园园已经拿过戴淑芬手里的碗,硬着头皮吞了一大口呛鼻的醋。然后,园园要哭了,刺还在。

程胜华起身说:“还是带她去医院吧,我去车库先把车开出来,弟妹你去拿下医保卡就带着园园出来。”

园园反射性地摇头,但程胜华已经走了。当园园看到妈妈也走开了的时候,她无助了,让她无助的源头,鱼刺跟程白各占一半。

程白走到她身边,园园是坐着的,所以她微微戒备地仰视着他。当程白有些凉的手指轻轻扣住她的下颚时,园园瑟缩了下想撇开头。

“不想去医院,就让我看看。”

园园确实不想劳师动众地去医院,可是……

程白抬起她的下巴:“张嘴。”

园园张大了嘴。

程白眯着眼道:“能看见刺,你忍着点。”他说着拿起一双银筷子伸入她嘴内,园园马上闭上了眼睛。此刻的程白近在咫尺,他身上的味道,清清甜甜的,像雨后的栀子花香。园园想到了自己老家古镇上的老房子。她爸爸当年在院子里种了一方小叶栀子,每当春末夏初,朵朵小白花开出来,花香四溢,雨水一打,更是沁人心脾。突然的一阵刺痛让园园眉头紧锁,然后她就感觉到程白松了手。

“好了。”

园园睁开眼,就看到他把筷子放回了自己的碗边……是他的筷子?亏他还是医学硕士,高材生呢,卫生懂不懂?园园心里一阵别扭,立即起身跑去了玄关处的卫生间。

程白转身,看到了拿着包愣在楼梯边的戴淑芬。他顿了一秒,便若无其事地对戴淑芬说:“她没事了。我去叫我爸回来。”

戴淑芬一听,点了点头说:“好。”

晚上,程园园窝在房里的布艺小沙发里玩手机。阳台上的门敞开着,晚风吹进来,带来丝丝凉爽。

之前园园在微信朋友圈里发了条自己被鱼刺折磨了的消息,结果短短十分钟里就获得了一大片的“赞”。

唉,这年头果然不能跟人分享自己的不愉快啊,因为那只会让别人愉快,自己更不愉快而已。

园园回想起给她挑刺的程白,又是一阵回肠九转:“以后再也不碰鱼了。”

这时楼下传来一声猫叫,程白家养猫了?园园好奇地跑到阳台上张望,试探性地说:“鱼,鱼……”

结果,那不知躲在哪一处草丛里的猫又“喵呜”了一声。这下园园乐了,饶有趣味地还想开口说“鱼”时,眼角瞟到旁边的阳台上有道眼熟的人影立在那里,当即就傻眼了,一急之下还差点咬到了舌头:“你,你还没睡啊?”

程白清清淡淡回了一句:“月色撩人,岁月静好,你还没丢人现眼,我怎舍得去睡。”

园园心说,看吧,看吧,我就知道,之前的那些“帮忙”都是虚情假意装模作样做出来的吧?“体贴”一词真的不适合程白。程白这人,在外面人看来,他客气有礼,但在园园看来,则完全是十足的冷酷无情之人,说话还毒得要死。看着那道转身回房的背影,园园心里极其复杂地想:那你见不到我的那些日子里,你不得天天睡不好?

第二章、瓶与梦

隔天,园园很早就起来了,因为上午胜华叔叔要送她跟妈妈去医院。走出房间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往隔壁看了一眼,程白的房门紧闭,如果他的习惯没变,应该是早锻炼去了。

吃过早饭,程胜华送了园园母子去医院,因为程胜华的药材生意忙,所以没在医院久留。

程胜华走的时候,戴淑芬送他出去。

病房里,独自被留下的园园望着奶奶,老人正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不再无理挥拳、肆意辱骂。

程园园家可以说是很不幸的。园园的爷爷过世早,老太太一手把园园的爸爸拉扯大,送他去当兵,看着他娶媳妇,看着他也当了爸爸,又看着他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静静地躺在河塘边。老人家一直不怎么喜欢园园的妈妈,沉默是她对她最惯常的态度。园园的爸爸过世后,她就不时地开始咒骂甚至打园园妈,但过后又开始沉默,并且似乎丝毫不记得自己之前做了什么。

园园每次回想起自己的家庭状况,都有些感伤。她妈妈就是因为不想让她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为了不耽误她的未来,当年胜华叔叔告诉她妈妈可以帮忙让她到市里读书时,她妈妈即便再不愿麻烦别人,也同意了。

园园不知道自己对奶奶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是亲人,可是不亲。想恨她,可是看着躺在病床上瘦小苍老的老人,却如何也恨不起来。

这时园园突然看到奶奶的头微微向上抬了抬,嘴里含含糊糊地念道:“瓶子……我……对不起……”

园园听得心里一闷。她下意识地逃了开去,在离病床最远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没一会儿,戴淑芬开门进来,发现园园的脸色不太好,以为她是担心奶奶,便道:“你奶奶中风后状况就一直好好坏坏的,医生说这次抢救得还算及时,过些天就可以出院了。你昨天坐长途火车刚回来,如果太累,就回去休息吧。”

园园摇了摇头,伸手拉住妈妈的手,又抬眼看了看病床上恢复了安静的奶奶,道:“妈,我陪你会儿。”

母女俩并肩坐了下来。

“妈。”园园斟酌了一下,还是开口了,“这几年奶奶的痴呆症越来越严重,却也始终没忘记自己没有孙子,不能给程家传承香火这件事。如果……如果我是男的,奶奶她就不会那样对你了吧?”园园说着,心里多少有些不平和委屈,“还有那什么祖传的瓶子,我都没有见过它长什么样子,为什么它不见了也是因为我的缘故?”

戴淑芬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抚上了园园瘦削的肩:“妈妈从来没有因为你是女孩子,而感到过一丝遗憾。而你奶奶的想法,我虽然不认同,但我也理解她。她这一生也是够苦的了。至于那个祖传的瓶子……”戴淑芬顿了顿说,“我不是早跟你说过,兴许它就是被人偷了。”

“可是——”

园园还想说,但是被戴淑芬打断了:“园园,奶奶这边其实也没什么事儿,有妈在就行了,你别在医院待着了,去做自己的事吧。听话。”

看戴淑芬一意要她走,而园园知道自己留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好乖乖“哦”了声,跟妈妈道了别,离开了病房。

走在医院长长的走廊上,园园心里还想着那个失踪了的祖传瓷瓶。她奶奶总说,是因为程家的子嗣香烟到她这代断了,所以祖宗收回了瓷瓶,这是对他们的惩罚。这在她这一代受过科学教育的人来讲,实在是太过荒谬。

“早,小程。”

“赵医生。”身后不远处,一道耳熟的声音传入园园的耳朵里。

感觉声音的主人慢慢靠近,园园全身一凛,马上迈大脚步,一路充军似的往前赶,直到接近大楼的门口才停下,因为外面在下雨了。

园园怔了怔,早上出门天气还不错就没带伞,忘了夏日的天说变就变。

“跑那么急,赶着去投胎吗?”这时凉淡的声音从园园身后响起,她缩了下脖子转身过去,就看到了穿着白大褂的程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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