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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类(104)

作者: 谈树 阅读记录

三思:“你既然如此说得上话,那便帮我们劝劝你爹见我们一见。房钱每人给你二十文。”

流澄眼珠子一转,笑嘻嘻地道:“那敢情好。我爹大约今日心情不好,往日他从不如此无礼的。我去帮你们问问。”说着也不敲门,直接推了进去,进门后还特地探出个头来,“你们先下山,稍等等,马上就好。”

门从里头关上,三人对望了两眼,还是按照流澄所指的路线下了山,果然在山脚下的棉花田边找到了一排废旧的草舍。

草舍确实简陋,灰尘很厚,但门窗俱全,且有草席地铺和黄土搭的简易炉灶,比起露宿林中要好千万倍。

焦浪及将马匹拴在树下。在山中走了两日,马都累了,也不吃草,卧在树根下歇息。

虞知行抱了一堆干草铺于地上,三思见他眉宇间有一抹愁绪,问道:“很急?”

“说急也急,说不急也不急。”虞知行弯着腰将干草铺开,可供坐卧,“横竖是只是问问登云的下落,还不一定能得到答案。但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三思等待他的下文。

“流居崖庄主以温文尔雅守礼持正闻名遐迩,不该这般强硬拒客。”虞知行的眉头微微皱着,“我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尤其在看见方才那队人马之后。”

三思倒是对此没什么概念,拍了拍虞知行的肩膀:“别多想。兴许流前辈只是一时心中不快,譬如被人砍价砍得击穿底线之类的。我们明宗从前也曾有人因欲入我宗求学不成而大闹外门的,还在益州城里敲锣打鼓地游街说我们仗势欺人,那时候好脾气如我高师兄也被气得三天不出门。”

虞知行:“那你们不报复回去?”

三思:“按照门规是不允许我们明目张胆地这么干的,但高师兄睚眦必报,暗中让我们扮鬼吓他们。我们师兄弟几个在那几日里什么花样都用尽了,在那家人下榻的客栈房间里装吊死鬼饿死鬼无头鬼,还半夜往他们床下扔炮仗,往他们的茶里扔蟑螂,把他们灰溜溜地撵出了益州。高师兄还给我们分银子,别提多过瘾了。”

虞知行对此手段甚是赞同,心向往之。

日头渐渐西斜,橘红的太阳在棉花田边缘的树林顶端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明明说只要稍等片刻的流澄,却始终没有出现。

棉花田在谷地之中,一条小溪从中穿过,在夕照下粼粼地闪着光,如一条橘红的起伏的缎带。

三人饿着肚子,焦浪及还在嚷嚷着打野兔,三思已经削好了一根鱼叉,提着就往河边跑,脱了鞋袜,卷起裤脚,跳进了水里,溅起一片水花。

虞知行看她一瘸一拐却仿佛要上天的背影,笑道:“小心你的脚!”

溪水浅到膝弯,水冰凉,三思连连踩了好几下水,哈哈笑着:“好冷啊!”

夕阳落在她的身上,给她镀了一层金红的薄边,如火里刚捞起来的琉璃。她的身后是大片的棉花田与青青山岭,一群白鹭在她背后落下,栖于树中。那笑容极为明亮,与粼粼的波光一同融进了夕阳里。

虞知行望着她的方向,手中无意识地从各个角度捏着一颗碎石子,好半晌,他将小石子朝着三思扔过去,挺起腰杆,学着长辈的口气道:“你这猴崽子,不听管教,胡乱撒疯,看为父今日不打断你的——”

话没说完,就被迎面泼了一大捧水。

水花猝不及防地打断了虞知行装模作样的言论,却没能浇灭他玩闹的兴致,该落汤鸡二话不说,立马脱去鞋袜,长衫下摆往腰间一卷,蹦进河里,往三思身上泼水。

焦浪及见那二人玩着玩着连内力都用上了,溅起的水花有一丈远,丝毫不掩饰心中的鄙视,走过来对水中湿漉漉疯癫癫的二人进行强烈嘲讽:“二位,满三岁了没?先生没教过你们君子动口不动手吗?还能不能干点不丢人的事儿——”

哗啦——

焦浪及伸在半空中指指点点的手指头还没放下来,满头满脸连带着裤衩都湿透。

三思和虞知行在溪中叉着腰大笑。

三思:“先生只教我们该动手时就动手!哈哈哈哈哈哈哈!”

受害者撸起袖子下水,浑然忘记自己方才放的厥词,两面开攻。

“哎哎,等等等等。”混战中,三思脚下忽然举手挡住脸,连连叫停。

虞知行最后泼了一捧水过去,抹了把脸:“怎么?”

三思指着那二人背后的上游方向:“这是什么?”

虞知行与焦浪及转过身,逆着水流望上去。

焦浪及喘着气,脸笑得肌肉发僵,什么也没发现:“有什么?”

三思:“水,看水里!”

虞知行眯着眼望了一会儿,正纳着闷,忽然一道区别于水波的银光一闪,抓住了他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