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豺狼当道(367)

作者: 胡马川穹 阅读记录

往日薛延到京里来办事,多少还能得贵人偶尔一个笑脸儿,这回却连贵人家的门槛儿都不能进。他心中愤恨难当,却更清楚眼下不是翻脸的时候,自己身后还有一大家子呢!

心中虽然这样告诫自己,但是因为忧惧太过面上就带了几份异样凄恨狠厉出来。

本是蜜罐子里泡大的周玉漱偶尔一见,就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抖着玉骨折扇惧道:“你想干什么?可千万不要胡来啊,这里可是天子脚下。我若是有个什么闪失,只怕把你扒皮剐骨都不够!”

街面上依旧喧闹,春日透过楠竹帘子在薛延的脸上投出斑驳的阴影。他顿了一顿,声音里透着一股萧索之意,“周公子,看在我父亲往日还算勤勉的份上,还请你在令尊大人和敬王殿下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周玉漱只见这人低眉顺眼规矩如仪,便又得意起来。为掩饰刚才的怂样,声音便有些高亢,“你这个人怎么不知好,敬王殿下是何等牌面上的尊贵人物,岂能是你这种无名小子挂在嘴边的,真是不知死活……”

青年男子从嘴里喷出来的唾沫星子溅到了薛延的脸上。

薛延神色呆怔着还来不及说话,也不知是没站稳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身子忽地向前踉跄了一下。右手莫名拂过周玉漱的脸庞,发出“啪地”一声脆响,远远听着就像一记不轻不重的耳光。

周玉漱作为周家长子从小顺风顺水的长大,靠着父辈的余荫年纪轻轻就升到了从六品,其心气儿比同龄人要高得多。这回来见薛延,大部分的原因是父亲周敏之想让独子历练一下,顺便把这伙衢州的麻烦尽快打发掉。

周玉漱做梦都没想到,事情还没有办成,自己竟然被这个不开眼的小人打了一耳光,简直是平生之奇耻大辱。

空无一人的二楼一时静寂无声,薛延惶恐的盯着自己的右手,呐呐解释,“刚才是我一时没有站稳,脚上滑了一下,不是有意对周公子无礼……”

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更让周玉漱火冒三丈,举起手中玉骨折扇劈头盖脸地打过来,“你个下贱坯子,真是长胆子了。连你父亲薛维昌都是我周家脚底下的烂泥,让他生就生让他死就死,你还敢心头不服在底下喊冤?”

玉骨折扇敲在脸上又冷又疼,薛延重重倒在地上不敢还手,只能用右臂遮挡住头脸,由着这个疯子撒气。

春风得意楼的店老板一听到动静,探了个头过来看了两眼。见周家大公子正在下死手收拾人,就缩缩脖子根本不敢进来招呼,沮丧着脸带着两个小伙计亲自守在门口。

周家的两个长随似乎是见惯这种场面,摸摸鼻子侧过身子装作看不见。

周玉漱打的手累了,坐在椅子上噗呲噗呲地喘气。他本就是个文人,手上根本没有什么力气,今日即便是气急也只能像女人一样乱踢乱挠。于是这才片刻工夫,薛延头发紊乱,身上的素面灰地绸衫也皱的不能看了。

薛延也是心高气傲之人,但这些日子为着父亲的事心力憔悴。被这突然癫狂的少爷羔子一顿乱捶乱挠,竟然呆在当场,一时间做不出像样的反应。

周玉漱啐了一口唾沫,骂了一句“给脸不要脸”。正准备抽身走人时,忽见薛延的袖子底下耷拉着一个眼熟的东西。

他不知怎的心猛的一跳,手疾眼快地上前一把扯过来展开。就见一张雪白丝帕上描绘着一大丛栩栩如生的墨兰,笔墨淋漓纵横,丝帕的边角绣着一个小小的柳字,四个角落上还坠着精致的玉珠子。

前两天衢州名妓柳香兰被人趁暗夜勒杀,听说现场什么都没有丢,却遗失了一条随身的丝巾。

周玉漱虽然贵为大家公子,但是对柳香兰的才华一直很仰慕,对她的墨兰图更是熟悉。他脑子转的飞快,忽然间就有了一个骇人的想法,“这条丝帕怎么在你的手里,你怎么有柳姑娘的笔墨,难不成你……就是杀害柳姑娘的人!”

坐在地上的薛延因为不敢还手,身上被狠狠击打了几下。正是头昏脑胀的时候,就听见周大公子鬼哭狼嚎的尖利叫声。一时间脑袋更疼了,根本就想不起这条丝帕怎么会在自己的袖子里。

那天的事情完结自己痛哭一场之后,这个东西被好好地收在箱子的最深处……

周玉漱跳着脚边哭边骂,脸上伤心的不得了,“是你,肯定是你,柳姑娘曾经悄悄跟我说过她心里有个情郎,两个人在一起两三年了。因为那个男子家里有妻子儿子,不好让她立刻进门,这才耽误了下来。偏偏她痴心一片不愿意辜负那人,所以才不愿意跟我回京城。”

周玉漱抹去脸上泪水,脚底寒气直涌,“柳姑娘视富贵荣华如粪土,临行时特特送了我一张丝帕,除了四角坠的是珍珠外,就跟这条一模一样。原来她的那个珍而重之,从不现于人前的秘密情郎——就是你这个该死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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