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师兄本是无情物[重生](196)

作者: 廊下风 阅读记录

却唯独在君后眼中,却并不是这么想的。

那是个很精敏的女人,她出身贵胄世家,生得一副动人的皮相,资质华美,骨子里带着与生俱来的端庄与傲慢,举手投足总是令人望而却步。雍容美丽,又锐刺横生。

那时的她后位稳固,已经为先君诞下了一子,便是温向景。

或许是护子心切,使她永远对周围充满了警觉,在温衡的记忆里,那是个十分功利、又极其疯狂的女人。

君后与楚姬不同,她与先君之间是实打实的政治联姻,温衡不知道两人之间有没有过爱情,只知道在楚姬出现的那段时间,先君看那个女人的眼神里,不似有过男女间的心动。

楚姬入宫后不久,便不出意料的有了身孕。先君对她更加关怀有加,也就是从这个时候起,温衡便发现了君后本性中的癫狂。

那年楚姬有孕的时候,乃是个夏夜。

温衡当时八岁,与温向景同龄,只小了他几个月,虽然心性沉稳些,却也正是贪玩的年纪,天黑时分不想睡觉,时常会避开下人溜到寝殿外偷凉。

那晚他绕到某条宫道,看见有宫人端着汤药在路上走,好巧不巧,正撞见了君后身边的侍女拉住那个宫人,往汤药里下了什么东西。

温衡那时已经懂事了,见到那汤药端往的是楚姬的寝处,便知道这意味这什么。后宫明争暗斗,他自小便对此屡见不鲜,明白这既是君后所为,那么他无权干涉,也干涉不起。索性没有去管。

但后来,也不知是不是他低估了那个看似纯真烂漫的楚姬,接连几月送至寝院的安胎药,日日满着碗进去,空着碗出来,那个女人却毫发无损。

温衡心觉讶异,只觉得她命大。

却并不知,君后已经想让她死,想得几近发狂。

那年的冬日,楚姬已经十分显怀。温衡在某日前去找温向景时,意外看见君后发了火。

庭台水榭之上,那个女人气恨极了,永远看似高傲的面庞露出怨憎,沾满口脂的唇犹如厉鬼。

四周的下人皆被屏退了,纱幔水波似的飘飘荡荡,杯盏玉盘摔烂了一地,温衡隔着很远,听见她在厉声嘶吼:

“我这都是为了谁?!”

薄纱遮挡之下,她不知在冲谁发火。

“如果不是我,岂会有你的今日?!这世上谁都可以说我,唯独是你!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不思进取,枉费我的苦心,还反过来指责我!”

尖锐的嗓音简直要刺破耳膜。

“凭什么!你凭什么?!”

伴随的是更多玉瓷器具摔砸在地,稀里哗啦溅成碎片,传出震耳的刺响。

“她若将那孩子诞下来,你又要我怎么办?啊?”她尖声催促着,涂满蔻丹指甲狠狠攥紧了那人的衣襟,拼命摇晃,“说话啊,你说话啊!要我怎么办,怎么办——”

她歇斯底里的喊了半晌,温衡只听得云里雾里,呆愣在原处。

不知过去多久,那尖锐的声音才渐渐消沉了下去。那女人最后似是累了,满面颓然,缓缓地蹲下身来,发出低低啜泣,剔透的泪珠顺着精心描过的眼尾滑落。

帘幔层叠不穷,荡得像被惊起的涟漪,良久,终于被风吹掀了一角。

温衡看见那背对着他的身影,身量与他相差不大,正是年值八岁的温向景。

再之后,那女人的声音始终很低,脸上的妆容有些哭花了,却丝毫不损她的美貌,哽咽地抱着面前那矮小的身子,疯魔似的温柔起来。

温衡隔得有些远,听不清她说了什么,只看到年幼的温向景始终低着头,抬袖擦了把泪。

自那之后,温衡便对他这大哥生出了几分怜悯。

自己的母妃虽也偶有这样那样的不好,却从不会想君后那般哭闹疯癫。也是从那时起,他开始格外关注君后,偶尔碰到面,会瞧瞧观察她的神色,也会特地借着与温向景见面的借口,与那个女人多片刻的相处。

大约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温衡那时没将此事告诉任何人,也从未担心,这个疯魔的女人是否也会因为忌惮他这个宗室子嗣,而在某一日将他暗中害死。

他只是觉得,这个女人可怜又可笑,更加连累的,是整日被她这般病态所折磨的大哥。

甚至后来观察得久了,他都能从温向景某日的状态和神色中寻出蛛丝马迹,判断出那女人今日是否又哭闹过、发了疯。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楚姬生产的那一日。

温衡不知楚姬是怎样活下来的,躲过了君后的谋杀,一直平安的等到了胎儿降生这天。

楚姬难产了。出了很多血,宫中大部分医师都进了殿里,宫人低声不语的端着盆子进进出出,换了一盆又一盆水。温衡对楚姬的关注并不多,只是从旁人口中得知,她那时命悬一线,徘徊在鬼门关外,距离死亡只差半步之遥,后来又昏迷了多日未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