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春光(18)
就是这个药,害的她落得如此境地,也害的师父和阿丞身陷险境。
苏绣紧握了垂在身侧的拳,小心翼翼地往旁边挪去。
既然这些人知道这个药的存在,那他们很有可能会识破她身份。
届时,恐怕她也逃不了这桎梏。
师父和穆丞没有认出她,麻木地在这群人的挟持下从她身前走过。
却有一人停下了脚步。
那人竹青直裰,温润的颜色愈显他眉目清秀,气质柔和。
他站在苏绣的不远处,噙笑看她。
几乎是在对视的刹那,苏绣就想起了之前和这人的相遇。
那个时候,她为了躲避裴叙,不小心撞到了他。
是这人浅笑吟吟,非但没有怪罪,还反过来关心她。
彼时,她觉此人温和可亲,禁不住心生好感。
但如今她被这人看着,总觉得自己像是被毒蛇盯上,仿佛下一刻,他就会对她亮出毒牙,置她于死地。
苏绣的指尖止不住轻颤,手脚也变得冰凉。
她毫不怀疑,这人能认出她。
苏绣手足无措,目光躲闪的瞬间,她看到迎面走来的裴叙。
那公子哥脚步悠闲,从容之中自有风。流。
除他之外,这四周再无旁人。
苏绣急中生智,小跑着向他奔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腿,哭喊:“爹爹……”
裴叙:?
裴叙一头雾水,想拽开她,却见她细胳膊细腿的,根本就不敢下手。
正当他打算好言相劝时……
“爹爹,我知道你与娘亲只是露水情缘,你也一直厌弃我娘亲身份卑贱,不愿意承认我。可现在,娘亲病死,筱筱就只有爹爹了!如果爹爹还是不要筱筱,那筱筱就只能在这世上自生自灭了!”苏绣紧紧抱着他腿,谎言假名眼泪鼻涕随便就来。
裴叙看着衣摆处被蹭上的黏腻腻、晶亮亮的液体,抬手扶额蹙眉闭眼,死命地往后退去,想挣脱她钳制。
“小姑娘,你……”认错人了。
但那小姑娘厉害的,连四个字都不让他说,又继续哭哭啼啼:“娘亲把我教的很好,我吃的不多也不闯祸,你要是去青。楼找姑娘我还可以帮你掩饰,爹爹你不要不要我好不好呜呜呜……”
小姑娘的声音又娇又尖,引来了一大群人围观。
众目睽睽之下,裴叙百口莫辩。
被禽。兽兄长的恐惧又上心头,裴叙想起自己所剩无几的那半点清白,无可奈何地弯身抱起她:“别哭了……”
自家小妹与她差不多年纪,裴叙抱她,还挺顺手。
苏绣找到靠山,连忙圈住他脖颈,生怕一放手,就会落入那男人的手里。
“我就知道爹爹最好了!我爹爹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体贴入微最疼筱筱,筱筱馋了,爹爹可以带筱筱去吃冰糖葫芦吗?”她眼巴巴地看着裴叙,问。
小女孩鹿眼清澈,噙了泪光,湿漉漉的,漆黑的眼珠就像是被洗净的乌玉,流光溢彩,格外漂亮。
不知是她夸得好,还是这可怜样装得像,裴叙莫名有些动容。
原来她只是想吃根糖葫芦。
裴叙无奈地笑了笑,到底抱她离开:“好,我带你去。”
苏绣趴在裴叙肩头,小心翼翼地抬眼,向那人的方向看去。
竹青直裰的男人仍停留原地,噙笑看她。
那目光看似温柔,却像是淬了寒冰和毒液,带着致命的寒意。
今日的天气分明极好,温暖宜人,可苏绣却觉自己如在寒冬,冻得她直打哆嗦。
裴叙察觉到她的颤抖,没忍住轻笑:“现在怕我是人贩子了?”
苏绣搂着他,摇头,稚声稚气道:“爹爹才不是人贩子呢!”
裴叙听到这个称呼心头一痛。
他何时英年早生,来这么个女儿?
裴叙敛了笑意,将她放了下来,然后按住她肩膀,正要郑重其事与她说理。
却不料眼前女孩眼眶一红,黑亮的眸里瞬间盛满泪水:“爹爹……”
一声轻唤又娇又软,像极了他家小妹。
小姑娘一哭,裴叙束手无策。
他怕这姑娘故技重施,忙为她擦泪,手忙脚乱地安抚:“不哭不哭,我是你爹。”
苏绣:……
她怎么觉得这话怪怪的?
这本是裴叙为安抚苏绣的权宜之计,不得已而为之。
但承认了就是承认了,很快,这件事就传到了顾泽辰的耳中。
尚在病中的青年闻言低笑:“没想到三公子,竟也是个风。流人。”
笑意缀上他眉眼,在苍白之中染了几分生动。
既然得知了苏绣身份,自然也不能怠慢了她。
等裴叙买好糖葫芦,带苏绣回来,他们已经被顾家安排得明明白白。
“家主不知令千金与公子同行,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怠慢了贵小姐。如今,属下已按家主的吩咐,在公子的隔壁为小姐备好房间,如果还有什么缺少的,小姐尽可向属下开口。”那顾氏家臣态度温和,彬彬有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