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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子为皇[重生](26)

她没有再说下去,然而谢瑾然的一双眼睛里的黯然和难过以及不甘,却显而易见的被所有人看到。

马氏原本只顾自己难过,现下瞧见谢瑾然被刘氏的挑拨弄得露出了不甘之色,立刻将谢瑾然和谢谦然一齐抱在了怀里,不再让他们露出脸来。

元朔帝看一眼刘氏,不语。

谢远只做甚么都没有看到,答道:“老师教导功课时,便让我等好生读朝廷坻报,上课时亦会与我等提起这些,因此,大庆开国以来的每一份坻报,孙儿都早已倒背如流。至于身世一事,孙儿年幼时曾询问阿娘,奈何阿娘一听此事,便泪流满面,孙儿虽年幼,却也知孝道二字,便不再多问,只知阿娘确实往北地和长安寄过几封信,只不过俱都杳无音讯,有去无回……”谢远停顿了一下,接着道,“后来阿娘闻得老师六十大寿,大师兄秦威也会来,才将孙儿身世告知孙儿,让孙儿请求大师兄带咱们回长安。”

谢远说这些的时候,一直是抬着头看着刘氏的,纵然是说到自己询问身世江氏哭泣时,面上也没有丝毫的悲痛之色,就这么一直平静的看着刘氏,看得刘氏险些以为,这个才七岁的孩童,竟能看透她的那番不为人知的心思一般。

刘氏正欲开口,就听元朔帝道:“好孩子,为难你了。来阿翁这。”然后便把谢远揽在怀中,细细安抚,并又许了诸多赏赐。

等到宫禁时,元朔帝不得不放谢远离开了,又让谢远答应明日下午再进宫来陪他老人家,才放人离开。

谢远等人跟着一直等在外头的敬王刚刚到了敬王府,就听得身后马蹄阵阵,原来是内侍总管郝善跟了来,手中还拿着圣旨。郝善来不及多说话,就直接宣读了圣旨。

册封江氏为敬王妃,谢云屏为福清郡主,谢若锦为福惠郡主,谢念为福瑞郡主,谢寒尽为端慧郡主,令赐金银首饰布匹若干。

圣旨结为处又赏了谢远不少东西,还直接道:“敬王府大郎聪敏过人,自明日始,在其依旧在长安时候,每日上午与太孙一同念书,钦此。”

马氏站起身来,就听三岁的谢暮雪故意大声对谢瑾然道:“大哥,阿翁喜欢你呢,竟赏赐了你这般多的东西,还让你去与太孙一起读书呢。”

马氏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挥手就让乳母抱着谢暮雪往后面去。

敬王站起身,面不改色的牵着谢远与郝善说话,顺手还扶了江氏一下,让她站在自己身侧。

谢瑾然看着敬王牵着谢远的手,怔怔然的不知所措。

马氏低下头,眼中的恨意根本掩饰不住——她堂堂一个马家嫡女,世家精心教养出来的姑娘,竟是被一个寒门出身、背后根本没有娘家的江氏给比了下去,还要在她面前行妾室礼!忍受她的子女唤她阿姨!

马氏心中,比她的子女更加不甘。

待她再次抬起头时,目光已然平静的落在了谢云屏四姐妹身上。

第21章 云屏

敬王府一时间竟全都乱了套。

谁也不曾想到,在时隔七载之后,敬王府竟然又迎回了当初那个被敬王当着北地百姓的面毫不犹豫的舍弃的王妃江氏,更没有想到,当初那个挺着大肚子、膝下只有女儿没有儿子的江氏,这次竟然当真带着儿子回来了。

而那个儿子,不但和敬王容貌相似,听说还被圣人格外看重,赏赐了不少东西,并且在宫中时,圣人就说要让这一位小郎君为敬王府世子,只是这位小郎君断然拒绝了而已。

敬王府诸多仆役面面相觑,心中忐忑不安,只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做事,生怕一不小心怵了哪一位女主人的眉头。

不过其中倒有些江氏原本的陪嫁,此刻正喜极而泣,若非地位悬殊,差事上并不能靠近江氏,只恨不能立刻就跑去江氏还有大郎面前去表忠心。

而敬王府中此刻被敬王带来的两名妾室,一名小马氏捂着心口处苦笑连连,然而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劝着阿姐将脾气再放软一些,另一名妾室乃是胡姬,心中却是想着马氏不需要自己,看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或许,江氏能容得下她这个外族人?毕竟,当初江氏不就容下了二娘谢寒尽的生母么?她可是听说了,谢寒尽的生母是生下谢寒尽一年多后才去世的,且还是因病去世,和江氏却没有半分关系,她只是可怜谢寒尽,便将谢寒尽养在了身边。

那胡姬在心中这般一想,就觉投靠江氏未必就不是她的出路。她倒不求别的,只要能在这偌大的府中能活得像个人样,她便知足了。当然,如果江氏愿意让她有孕,并活着生下孩子,胡姬心中想,她定会万分感激江氏的。

更何况,大郎谢远如今已然长成,而她就算要生孩子,也要花个一两年功夫,久了说不得要三四年,如此,她生下来的孩子比大郎小了将近十岁,必然不会也不敢和大郎争些甚么。相反,大郎若能用她的孩子做助力,她心中会更加欢喜。

且不提敬王府的仆役和妾室心中如何做想,马氏却是极会做人,在去宫中之前,就已经吩咐小马氏将府中主母的院子、世子的院子、原先唯一的嫡女谢暮雪的院子,还有两处景致颇好适合小娘子居住的院子都收拾了出来,恭敬的请江氏和她的子女入住。

敬王听罢,就微微皱眉。

江氏知晓,这原就是该属于他们的东西,可是现在……她看了看身侧的敬王,终是低声温柔到:“郎君且看该如何?”

敬王便想也不想道:“此乃内宅之事,你们妇道人家自己商量便是。”顿了顿,又道,“然你终究初初回府,府中大小事务,那些外头想来见的人,仍旧交由马氏和小马氏姐妹便是。你刚回来,好生在府里歇着就好。”

敬王几句话间,就要让江氏这个敬王妃做个傀儡,甚至连外头求见她的人,都不得见。

谢若锦早就知晓自己这位阿爹的冷心冷肺,先前在外头圣人的贴身内侍面前,还要拉着谢远的手做戏,待郝善走了,这位阿爹下一刻就松开了谢远的手。现下为着家中安稳,为了要安抚马氏,甚至连这些变相囚禁她们的话都说得出来。

江氏身子立刻一僵。

马氏用手帕掩住唇角的笑容,清咳一声,才将笑意压了下去,上前要去搀扶江氏:“既如此,那姐姐便随我去主院住着,可好?”

江氏本就不是甚么伶俐之人,又在蜀地的山村里住了七载,被马氏这般强势的话打得一个愣神,忽然不知该说些甚么。

谢云屏却抢先站在了江氏身侧,淡淡开口道:“有劳阿姨将主院收拾出来,我阿娘这便去主院住着。只是世子院和五妹的住处,却不必让出来,让他们继续住着那里就是。”顿了顿,又道,“至于我和阿妹阿弟的住处,还有劳阿姨将王府的地图拿来,由我们自己选。唔,阿娘从前的陪嫁可有留在王府的?也有劳阿姨让她们都过来主院。”

马氏被谢云屏的一番话说得愣在原地。

谢云屏见她半晌不动,皱眉道:“阿姨若是此番累了,劳动不得,不若将王府的另外两位阿姨请来。我们初入王府,总要有诸多事情指派人手去做。想来也不是每一位阿姨我都劳动不得。”

谢瑾然和谢谦然已然涨的小脸通红。

他们年纪虽小,却也听得出谢云屏的这一番话里,分明就是将他们的阿娘当成了一般的妾室!非但如此,阿爹明明说了府中权力仍旧交给阿娘,可是,谢云屏的这番话,却分明是想把府中大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谢瑾然两个还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只拿眼睛恨恨的瞪向谢云屏,更小一些的谢暮雪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挣脱乳母,朝着敬王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敬王的腿。

“阿爹阿爹,阿娘明明是阿爹明媒正娶回来的,阿姐为何这般不敬阿娘?要知道,阿娘也是阿姐的嫡母,阿姐也该称阿娘为母亲才是啊!”谢暮雪肤白赛雪,抱住敬王的腿,可怜兮兮的仰脸看着敬王的模样,格外惹人怜爱。

敬王素来对这个女儿多了几分怜惜,可是现在……他只皱眉看了谢云屏一眼,就见七年不见,已经长大的谢云屏也抬着清澈的眸子看他。

在心底早已打算好要好好利用几个女儿亲事的敬王突然有些心虚。其余女儿不论,谢云屏,却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是他曾经抱在膝头亲自教她读书写字的孩子。

敬王要出口的话终究还是咽了回去,摸了摸谢暮雪的脑袋,道:“莫要胡闹。”然后转身便走了。

谢暮雪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敬王的背影。

谢若锦微微露出惊异之色——前世的谢云屏,并没有今生的这般大方恣意。当年一朝从蜀地山村踏入长安,那时的谢云屏也好,她也好,都颇有些小家子气。可是现在……她身上没有了那种拘谨之意,谢云屏也没有了。不但没有,谢云屏身上的书香之气比她更胜。

谢若锦正恍惚着走神,就见谢云屏已然站在江氏身侧,代替江氏和马氏交涉起来——因谢云屏不需称呼马氏嫡母的身份,又因敬王方才的态度,谢云屏此刻倒也没有落在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