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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子为皇[重生](100)

高氏后悔不已。只恨自己当初太过糊涂。若是当初她不曾因洛平大长公主的缘故,不曾因清婉乃是无父无母无兄无弟之人,而嫌弃清婉,算计清婉,而是如谢含英所愿,令他娶了清婉,那是不是,谢含英如今,就不会一连丧了四个孩子?而身边有清婉相伴,含英是不是也就会开朗许多,而不是像如今这般,因心中积郁不解,而身子骨越来越差?

然而高氏再悔恨,再对清婉和颜悦色,谢含英原本健康的身体,也回不来了。

同年春,北方再次大旱。

四月,显王与定王联手,一齐开战,敬王亦从北方有些小动作。

欧阳老将军虽年迈,但本事和经验还在,一力挡住了敬王的诸多动作,也令诸多因干旱而流离失所的百姓安分下来。

只是宁远侯江白那里,江白勉强隔着三座已经空了下来的瘟疫之城抵挡,却不能将二王击退,因此连番向朝廷请求支援。

显、定二王这次却是下定了决心——那三座瘟疫之城已经控制了好几个月,其中定然已经无事。因此显、定二王已然商议好,一旦将其攻占起来,便将三城一分为二,各自占位据点。也正因此,二人的攻势极其强劲,丝毫不给宁远侯反应的时间。

宁远侯江白虽有作战经验,然手下仅有二十万大军而已,显、定二王却发动了三十万大军攻来。

江白急急向周遭求援,然而三日后,援军迟迟未到,江白此时已经三日未睡,手下的六个副将,已然死了两个。

江白脸色铁青,蓦地起身道:“他们既要这几座城,那便给他们好了!”接着,就令人在三座恐城中放火,尔后带着众人,一路往北,也就是他们求援的那座富饶的江州逃去。

他就不信了,他直接把人带到江州去,那位江州大将,还敢不发兵!

而消息传至长安的时候,谢含英正在喝药,谢容英正为谢含英在念折子,看到这封江州大将呈上来的有关请罪的折子,立刻就站了起来。

请罪?这还有甚么罪好请?

因“微臣信任宁远侯本事,知晓宁远侯素来有以少胜多的战绩,又知宁远侯乃是敬王发妻的亲弟,为防宁远侯使诈,便想要花时间,弄清此事是真是假,再定夺是否救援,是以才错过了最佳救援时间,不意宁远侯此次竟无年轻时的气度,带领大军再次以少胜多,微臣心中,甚是惋惜。”

谢容英拿着这封折子,手都在发抖。

宁远侯的确有以少胜多的本事,可是若是那样的话,宁远侯麾下的那二十万大军,最后能保留下来五万就算是不错。

谢容英就算没有亲自上过战场,也知晓宁远侯初时,定然是想要大胜一场,奈何援军迟迟未到,宁远侯支撑不住,又死了不少将士,于是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将三座被大火烧着的空城给显、定二王。

可是这样简单的道理,那位江州大将,竟是不知么?竟敢说这种话,糊弄朝廷?

谢含英听罢,却是道:“好在此事是发生在初期。”尔后就令谢容英代他写圣旨,道,“江州将军……是岳家人吧?岳家耽误军机,害朝廷连失三座城池,却仍旧不肯悔改,冤枉他人!令岳家抄家,成年男丁斩立决,其余人充作奴籍!”

谢容英拿着笔的手顿了一顿,看向谢含英,似是有些不太相信自己一向温和友善的阿兄,竟会下这样的圣旨。

谢含英的惩治手段还没有说完,“还要江州的其余一干将领和州府之人,亦令其抄家,子孙两代之内不得为官,其将领和州府知州,斩立决!再写,若有人再敢延误朝廷军机,朕,必严惩不贷!”

谢容英写完这道圣旨,愣了好久,才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他的阿兄,变了。

然而耳边传来的,却是谢含英的咳嗽声。

谢容英忙忙递上一张绢帕,再接过来时,那纯白的绢帕上,已然被红色晕染开来。

第79章 78.77.1

谢容英拿着那只染了血的绢帕,手有些抖。

谢含英看了,微微叹气:“你既知晓了,阿兄便不再瞒你。阿兄的身体,的确是出了些问题。容英,你是朕的阿弟,这种时候,你定要帮朕。”

谢容英想到当年阿爹去世,阿兄一直护着他的情形,心下一酸,立刻拼命点头:“阿兄想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我再也不跟阿兄吵着要去战场了!我便待在阿兄身边,为阿兄分忧!”

谢含英面上,这才微微露出了一个笑影。

谢容英有心想问,谢含英的身体到底如何了,几位太医可是诊治出甚么来了,可是看着兄长微微闭目养神的模样,谢容英又问不出来了。

待他又念了几分奏折,谢含英才缓缓睁开眼睛,道:“请四相来。”

大庆朝连丢三座城池,江州将军不但不肯送援军相助宁远侯,反倒倒打一耙,妄图污蔑宁远侯的消息,如何能继续瞒着?尤其谢含英这次还打算严惩不贷,自然是更要和四相商议一番。

四相听闻江州将军所做的事情后,面上同样是惊怒交加,待听得谢含英的处置,颜、张二相沉默不语,孟相看了一眼摸着胡须微微点头的谢相,只得开口道:“圣人处置妥当。朝廷国土,因他的一己之私便丧失三城,他之过错,的确大也。理应严惩,如此,才能令后来者再不敢肆意妄为。”

谢含英点了点头,又开始和四相商议接下来的招兵和往各处调兵的事宜,还有各种军需调动等等,他身为皇帝,自然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尤其,现在北方再次大旱,而三王之中,二王已经公开开战,敬王那边,虽没有挑明了要反,却也是在不断挑衅,试探朝廷底线之中。

谢含英的事情就更忙了。

四相待与谢含英商议完诸事,看到谢含英又咳嗽了起来,心中叹气,很是不明白,为何上苍竟是如此的不公平?明明这位少年天子一心为国着想,每日勤耕不辍,处理国事的本事和决心都有,现下更是连之前稍稍有一点的优柔寡断都改了去,这样一位少年天子,若上苍能给这位天子一些时间成长,哪怕只有几年而已,这一位少年天子,也一定能成长到令世人心惊和甘愿俯首的地步。

偏偏这位少年天子,前头一场大病,还有三位公主和唯一的小皇子的死,令他心力交瘁,身子也逐渐垮了下来。如此,就算谢含英有心,却也当真无力在这种风雨飘摇的时候,将诸事都安排妥当。

那一位江州将军,怕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敢冒险对宁远侯以公报私,他心中大约还想着,反正他是世家子出身,这位圣人又以仁爱宽厚著称,既是如此,他即便犯了这等大错,只要他态度好一些,或许,也就是被打发回家里去吃自己,待过几年,战事平了,他也就能重新做官,说不得,能躲过几年的战乱,于他来说,还是好事。

结果……

结果谢含英直接下令斩杀了他们家族全族的成年男丁,其余人等,全部没.入奴籍,而家产也全部充公。

既是被先帝赞赏过的、也是被四相心甘情愿辅佐的天子,即便年少,却也是果决聪慧之人。这样的人,又如何会容得下那等试探?尤其战事迭起,谢含英更没有时间与世家虚与委蛇了。

而且,对谢含英来说,这又何尝不是一个趁机打压世家,并收敛军需的机会?

四相心中思绪连连,末了还是谢相叹气道:“圣人身子贵重,当要好生爱惜身子才是。”顿了顿,看了一眼跽坐一旁的容王一眼,张了张嘴,想到谢含英的身体,还是道,“容王如今,也能帮一帮圣人了,不若就分些事务与他,并令咱们四相为圣人分忧。无论如何,圣人都该好生保重身子。须知,圣人在,天下才有安稳的一日。圣人若不在……圣人心中想要护着的人,还有咱们几个老骨头,可就都没有前程了。”

这话说的却是颇有几分意思。

谢含英听罢,想了一会,才微笑道:“曾叔祖所言甚是,朕是要好生养着这副身子才是。”想了想,就拍手道,“兰墨,时辰差不多了,将朕令你备下的饭食,都送上来罢。”

四相和谢容英都有些奇怪,可是,却也没有拒绝谢含英的好意。他们甚至想着,难得圣人有了胃口,他们也该跟着吃上一些才是。

尔后不到一刻,兰墨就带着人送上了六张案几,案几上放了几碟小食,并不精致,就像是平民百姓才会吃的东西。而且,这些东西,几人都并不能叫出它们的名字来。

只有孟相目光闪了闪,看向了那只长着金色颗粒的“棒子”上。

谢含英就笑着对几人道:“这是昭王前些日子送来的东西。他自去年,就从过往的商船那里,得到了一些玉米种和番薯,也得到了种植这些的法子,知晓这两种东西,并不需要太多的水,甚至说,番薯尤其耐旱,玉米比不得番薯,却也绝对比小麦抗旱。昭王去岁便已经把一部分种子送到了长安来,只是去岁……”谢含英看了一眼孟相。

孟相看了眼前这些东西,哪里还不知是自己糊涂,一把年纪却看走了眼,耽误了民生大计,立刻起身,行至中间,行稽首大礼,道:“是臣之过错。彼时各地瘟疫犹在,臣便以为,昭王此举,乃是令朝中诸事增多,令圣人于病中心中多烦扰之事,便令人将东西全部送回昭地,并道,除非昭王真正种出东西来,并令万人尝试过,才可再送.入长安。否则,昭王仅以一家之言,便想要将这些藩人之物,于全国种植,令圣人千金之躯尝试,简直滑天下之大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