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诱我深入(2)

这车,还得堵多久呢?

*

顾新橙刚上大学那会儿,曾为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期中考试去A大通宵自习室刷夜。

她被嗡嗡作响的白炽灯照了一宿,头晕又耳鸣,发誓以后再也不干这种傻事。

第二天一早,她回到宿舍门口,喊宿管阿姨开门。

阿姨以一种分外鄙夷的口吻说:“这才大一就不回寝了啊。”

顾新橙带着新生特有的稚嫩,理直气壮地解释着:“我上自习去了。”

阿姨没看她,面无表情地指着晚归登记簿,说:“写名字、学号、寝室。”

只可惜,她后来所有的晚归,再没能像这次一样理直气壮。

她后知后觉地品出阿姨话里的弦外之意,每每想起都面热耳燥。

顾新橙第一次为了某人夜不归宿时,出于某种羞耻心,本想瞒天过海。

谁知室长大人半夜十一点火急火燎地给她发微信语音:“橙子你在哪儿?吱一声啊。再不回电话我报警了啊!”

手机语音外放的声音大到叫她心虚。

顾新橙偷偷瞥一眼傅棠舟,酒店暧昧的灯光在他发上晕出一圈泛棕的暖色,碎发之下是一双深邃的眼眸。

他默了一秒,不禁莞尔,将她裙角抚平,然后随手拾起落在沙发上的金属外壳打火机,慢条斯理地去了窗边。

他从烟盒中熟练地抖出一根烟,送入口中。

机匣发出一声清脆的“啪”,青色火焰瞬间跃起,照亮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他徐徐吐出一缕烟,对发愣的她说:“不回个电话?”

沙哑低回的嗓音里带着莫名的调侃。

顾新橙耳尖发热,她拨了个电话回去,小心翼翼地编着谎话:“我今晚……嗯,和同学在桌游吧呢……不回去了,他们说要玩一宿狼人杀。”

冯薇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遇到坏人了。”

坏人?

顾新橙抬起眼睫看向傅棠舟。

颀长的身影一半落入灯光下,一半隐入夜色中。

胳膊支在窗沿,修长的指尖松松夹着一根烟。奶白的烟雾消逝在夜风中,烟头的一粒光点忽明忽灭。

眼神犹如一泓深潭,漆黑、冷淡又懒倦。

她窥不见底,却心甘情愿溺毙在这双眼眸里。

“不是坏人。”

……吧?

不知为何,顾新橙恍然想起高中时曾在书上偶然看到的一句话:“人不是活一辈子,不是活几年几月几天,而是活那么几个瞬间。”

那时她不懂这句话。

现在她冥冥中觉得,这或许就是她这辈子要活的某一个瞬间。

*

出租车在拥挤的车流中缓慢地向前挪动,平日里十分钟不到的路程走了半小时。

车子在银泰中心前停下,司机叮嘱说:“东西带好,别落了哎。”

银泰中心是长安街上最高建筑,首都规划委员会规定长安街两侧建筑限高250米,而银泰主楼是恰到好处的249.9米。

Hyatt旗下的顶级豪宅柏悦府就坐落于此,这里风光地段俱佳,傅棠舟平日大多宿在此处。

他去上海出差,顾新橙照常在学校和公司之间两点一线。

要不是他今日回京,她不会过来。

顾新橙走进挑高的入户大堂,正巧遇到楼内一位业主出门。

那是个身穿高级西装裙脚踩七厘米高跟鞋的中年女人,妆发精致,胳膊上挎一只黑色爱马仕包,走起路来脚底生风,一瞧便知是雷厉风行的公司高管。

大城市的邻里关系疏离寡淡,人和人之间更是泾渭分明。

高跟鞋踩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哒哒”声。她同顾新橙擦肩而过时目不斜视,可顾新橙还是从她眼角冷漠的余光里察觉出一丝轻佻的不屑。

顾新橙的嘴角自嘲似的轻轻扯了一下。

像她这样的年轻女孩,出现在价值近亿的豪华公寓楼里,还能是什么身份呢?

这种况味不明的眼神她不是第一次见,或许她该庆幸她早已习惯。

顾新橙上了电梯,刷卡后按下楼层数。她用指纹解锁公寓门,感应灯应声而亮。

偌大的室内空空荡荡,并没有傅棠舟回来的痕迹。

她踩着吸音地毯,穿过绘着壁画的玄关,将手里那摞书放到会客厅的矮几上。

顾新橙今年大四,刚好够资格报考CFA一级,正巧保研以后没什么重要的事,她就报了名。全英文的考试有一定难度,但对她来说问题不大。

既然学了金融专业,迟早得考下这个证。

现在距离考试还有两三周左右,她得把之前做过的题再刷一遍才能安心。毕竟八丨九千的报名费,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可她并不能完全安心。

她每刷几个题,便要停下来看看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