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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云间烟火(32)

作者: 棋声惊眠 阅读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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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时期的宋清迦,大概是所有的宋清迦当中最不自信的一位。

也许是青春期作祟而激发的额头上的小痘痘,也许是发育期间不敢向外展示的身体曲线,也许是日益繁重的功课和身边看不透的女生们。

如果此刻翻开宋清迦初中三年的日记本,会看到一个逐渐变得忧郁而敏感的瘦弱背影。

而那时的易安踪,正像涂冰冰所描述的一样,身高窜得飞快,脸上的婴儿肥也不知何时消减了,剩一张骨相走势利落分明的俊脸,仿佛一夜之间在哪位神仙那儿动过刀似的。

他自己浑然不觉,还是大喇喇的性格。由于体育天赋好,还加入了学校的篮球队,在初二下学期的市级比赛中一炮走红,成为了一代女生心目中的风云学长,或者风云学弟。

而对于十三四岁的宋清迦来说,初中意味着开始孤独。

六岁时的那场意外,使得清迦妈妈心中的弦紧了六年之久。这段时间里她几乎是半放弃了自己的事业,每天尽职尽责地照料着宋清迦的生活和学习。

等到宋清迦上了初中以后,清迦妈妈在工作上迎来了绝佳的奋起直追的机会。

好在按初中的规定,中午时间都必须待在学校里。而到了双休日,宋清迦便又开始了被安踪妈妈托管的日子。

易安踪的家里总是很温馨,一日三餐每一顿饭都精致得如同满汉全席。安踪妈妈是全职主妇,每天最重要的事就是给两个孩子做最好吃且最好看的食物。而安踪爸爸虽然工作也辛苦,但由于他这会儿的身份已经是董事长了,只要不忙便都会待在家里看书练字。

这样的家庭氛围好得简直像童话。宋清迦身处其中,却又时常跳脱出来,像个旁白者一样俯视着这个家的格局。那种感觉,就好像冻僵了的手指缩进暖烘烘的绒面口袋里,表面温度是升高了,但骨骼和经脉却还挣扎瑟缩着,想要获取哪怕一缕温暖,但短时间内又求助无门。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偷瞄的。

或许是在她被易安踪拉着胳膊跑到厨房里的冰箱前,一眼看到一整格为她买的牛轧糖时,她悄悄地转过脸去,窥见了身侧那张明朗无邪的脸。

或许是在她从烟气弥漫的物理老师家里走出去,穿过狭窄晦暗的楼道,一眼瞥见远处青葱的香樟树下抱着篮球站着的易安踪时,假装没看见他一样地直视前方,目空一切,但走得越近便越开始隐隐期待,对面的那个少年何时会主动上前来对自己挥手示意。

又或许是当两个人并肩走在回家路上时,易安踪随口说起篮球队里的趣事,以及最近练的新曲子,如果一直听不到宋清迦的回应,他就会低下头来仔细地看她一眼,然后用手指转着球想一想能引起她注意的新话题。

每个偷瞄到易安踪的瞬间,她都觉得心里有一块空地被某种极其柔软的织物所填满。

她隐隐约约知道那是什么,她一直在摸索。

可是正当她觉得自己快要寻到这种情绪的源头时,她在厕所里偷听到了几个女生的谈话。

那时她已经在初三实验班蝉联了一整个学期的第一名。

易安踪所在的班级在她楼下,但是那一层并没有女厕所。他们班上的女生需要到楼上来,于是五楼的女厕所总是充斥着很多不属于学霸们之间的八卦轶闻。

她总是听到易安踪的名字,一般是混在一堆没听过的人名里,偶尔蹦进她的耳朵时,她便好奇地屏住呼吸捕捉一点上下文,不过大多数情况下获得的都是一些毫无意义的帅哥赞赋。

而有一天,她竟然听到自己的名字。

在外面洗手台上流连的那几个女生,在年级里也很是出名。凡是校规里明文禁止的东西她们都乐于尝试。那个挑染了亚麻色头发、戴着夸张耳环的女生叫许白鹿,她敢于当着教导主任的面说自己的头发颜色是天生的。而旁边那一众小姐妹都各自以可见光光谱中的某种典型色号自居,代号分别是红姐,橙妹和紫姐。

率先提到宋清迦的名字的那一位,正是这个往自己的嘴唇上一层又一层抹着润唇膏的红姐:“你要是想追易安踪,首当其冲是要搞定一个女的,她叫宋清迦。”

宋清迦还没来得及为这个瞎用成语的人皱眉,就听到许白鹿轻盈的嗓音悠然地响起来:“哪个班的?她是易安踪的前女友吗?”

橙妹插嘴道:“她是这一层的,实验班。”说着向外面努了努嘴。

许白鹿夸张地张了张嘴,学着美国电影里面那些金发蠢货的样子,右手指尖轻轻搭到嘴唇上沿来,然后俏皮地眨了眨她那挂着厚重假睫毛的大眼睛,十分轻快地说道:“易安踪以前眼光这么差的?居然喜欢那种书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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