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
林信拢着手,从院子后边绕过去,敲了敲顾渊房间的窗子:“圆圆?圆圆?”
顾渊不睡觉,夜间只是闭目养神。
他盘腿坐在榻上,却专心得连林信的脚步声都听得见。
他上前,给林信开了窗。林信把他往边上推了推,双手一攀,直接爬窗子进来。
动作之间,抖落下肩上细雪。
顾渊伸手摸摸他的肩:“又下雪了。”
林信拍拍有点湿润的衣裳:“一点点。”
他回身掩上窗扇,解释道:“院子里……何皎他们在……”他握着一双拳头,竖起大拇指,两个拇指相对点了点:“你懂吗?我暂时回不去,所以就……”
房里没有点灯,只有月光映着雪光,透过窗纸照进来。
顾渊看着他,点头应了一声。
林信再笑了笑:“打扰你了,你继续修行吧,我待一会儿就走。”
顾渊再应一声,重新坐回榻上,闭上双眼。
却又是专心得连林信的脚步声与呼吸声都听得见。
窸窸窣窣地响了一阵,林信摸黑走到小榻的另一边,在顾渊另一边坐下。
没一会儿工夫,林信连呼吸都放缓了,就快要睡着了。
晚上喝了点酒,他睡得昏昏沉沉的。
又过了一会儿,原本坐在一边闭目养神的顾渊忽然睁开眼睛。他从怀中拿出一捆红绳,转头看向林信。
他在夜里视物清晰,林信此时用左手撑着头,靠在一边,面上薄红,眼睫微颤,想是睡得正好。
顾渊近前,将红绳绾了个结,轻轻握起他的右手。
他二人相对而坐,所以他的右手与顾渊的左手相对。
顾渊掐了个诀,他二人两手之间,便显现出五条红线——每个手指上绑了一个。
这五条红线是林信调戏公鱼的时候绑的,但他不一定记得。
顾渊忽然有些心虚,后来想想,林信给他绑了五条,他回一根,应当也没有什么。
黑暗里,顾渊目光灼灼。
忽然,林信被他捉着的手往前摸了两把,顾渊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解释:“林信……”
林信还是闭着眼睛,原来他没醒,只是做梦。
而且,应当是做了什么旖旎的美梦。
因为林信一面摸他的脸,一面傻笑:“好俊的鱼,本君的红线给你绑一条……”
*
林信梦回自己调戏“公鱼”那晚。
那晚原该他在西山点星灯,但是他翘了班,和朋友们一起去喝酒。
几个要好的仙君闹到很晚,都喝得醉醺醺的。
林信右边抱着月老的大徒弟江月郎,左边搂着孟婆的小徒弟小孟君,活像是个昏君。
江月郎也喝醉了,抓起他的右手,从袖子里抓了一团红线,往他的手指上缠。
“信信啊,你这么贪恋美色,一根红线恐怕不够你用的。”他一挥大手,“我给你缠五根,你看上谁了,就给他缠上,保准他爱你爱得死去活来、撕心裂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于是他的右手上,每根手指都缠了一根红线。
林信看着自己的右手,笑了两声,然后举着右手,四处找自己的仙友们。
“小孟君,我们绑一根?”
孟婆的小徒弟小孟君拿着酒碗,半碗御酒,泼在他的衣襟上。小孟君笑道:“你又不喜欢我。”
林信起身,抱住夜游君的手:“夜君,绑一根?”
夜游君无情地推开他:“不要胡闹。”
“那……”林信转身去找江月郎,“月郎?”
“不要,我写话本子,又不是为了让自己体验的。”
席散之后,林信捧着自己没人要的右手,还有五根红线,东倒西歪地驾着云,回了西山。
他驾着云,低空飞过,沾染满袖星辉。
因为没看清楚路,收起祥云时,往下落去,“扑通”一声,掉进西山后边的天池里。
可怜天池的“公鱼”顾渊,才从魔界办完事情回来,正泡在天池里将养。就被从天而降的“醉仙”吓了一跳,吓得他连“鱼尾巴”都收不住了。
林信跌在池子里,扑腾了两下,很没有求生意志地随口喊道:“救命啊,我要淹死了……”
顾渊还在犹豫,是把他拽起来,还是把他直接丢出去。
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林信一把抱住了他的“鱼尾巴”。
“好硬。”
虎狼之词!
尽管他只是在说尾巴上的“鱼鳞”。
感觉手都要被坚硬的“鱼鳞”划破了,林信松开手,把他的尾巴放回水里。
顺着尾巴向上看看,林信没有感情起伏地惊叹道:“喔,是我没有见过的漂亮仙君。”
顾渊不耐,伸手想要提起他的衣领,把这个搅乱池水的小仙君给丢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