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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君仙友遍天下(26)

老人家迅速倒戈:“那是应该打他的,应该的。”

林信即兴给顾渊编了一段身世,把老人家哄得一愣一愣的。

最后林信送他回去:“家里的事情,我会料理好的,就不劳村里人为我们操心了。”

老人家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还是麻烦你多多操持了。”

林信吸了吸鼻子,坚强隐忍:“我会努力把这个家撑起来的。”

“那就好,那就好。”

临走前,老人家还瞪了一眼顾渊。

现在轮到顾渊满头问号。

于是这天夜里,林信的那个夫郎,其实是个连茶都倒不好、考了三十年科举都没有考中的软弱书生,然而林信对他情深义重,散尽家财供他考试的凄美爱情故事,传遍了整个枕水村。

林信:“耶。”

论编故事,除了江月郎,还没有别人是我的对手。

*

某天晚上,林信坐在桃花树下,手里抓着一把炒花生米,捻开花生皮儿,往嘴里丢了一颗。

他安慰顾渊:“没关系的,不会倒茶也没关系,你是仙君,不妨碍。”

顾渊压根就没怎么,林信给他编身世的时候,他也在场,也没在意,随林信高兴。况且——

“你不要再说我不会倒茶了,我已经会了。”

“噢。”林信又捻开一颗花生皮,想要塞给他一颗。

然后林信没拿稳,褪了皮、很光滑的花生落在地上,被一只肥鸡啄走了。

林信叹了口气:“你看看你,竟然连花生也拿不住。”

顾渊也很无奈,分明就不是他。

见他面色微冷,林信便笑了笑,讨好似的,把手里的花生都塞给他:“你吃吧。”

这时,何皎端着煎好的汤药,从灶房出来。

林信问道:“皎皎,扒皮兄醒了没有?”

“这几日醒过几回,现在还在昏迷。”

何皎端着药碗,去给秦苍喂药。

林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口对顾渊道:“扒皮兄这回算是因祸得福了。”

顾渊不明白:“怎么说?”

“大夫病人,朝夕相对。”林信暗笑,“有个长得不太难看的人整天在你面前晃啊晃的,没意思也会看出有意思来的。”

“这样。”

顾渊把剥好皮的花生,重新还给林信。林信一颗一颗地慢慢吃着。

吃完之后,他拍了拍手,站起身来,扯扯顾渊的衣袖:“前几天晚上说枕水村有我这个护佑神的神像,今晚带顾仙君去看看,好不好?”

今日月圆,正近中天。

两人并肩而行,顺着河水,溯游而上。

行过不远,便能看见前边的小山丘上有一座小庙。

青砖砌的墙面,铺陈青瓦,石阶木门,稀稀疏疏的几株桃树圈出地界。并不奢华,甚至有些破落,但是很干净。枕水村每过几日就会派人来打扫一番。

林信推开木门,庙里也不似寻常庙宇一般,没有塑像金身,香火缭绕。

只有一张很简单的小条案,上边摆着简单的瓜果鲜花。

正中一尊塑像,是泥塑的。仙君面容清秀,素衣白裳,披发跣足,手脚都缠着镣铐,是负罪的模样。

他却不是负己身之罪。

枕水村都是当时越国人的后裔,林信是越国只做了三日皇帝的亡国之君,为当时战败、国君出逃的越国人求得一线生机,所以枕水村世代供奉他的神像。

这是他出城递降书的模样,亡国之君就是亡国之君,所以总是戴罪之身。

仙君半托着右手,手中是一些稻粒,有一只毛茸茸的小雀,仿佛挥舞着翅膀,在他手中啄稻粒。仙君目光温柔,偏过头,看着小雀。

没有金装塑像,只有他手里的稻粒是金的。

圆月的月光,漏过瓦片缝隙,照在仙君手里托着的小雀身上。

千百年来,泥塑的小雀随林信一起,受世人祭祀,自然也修成精怪。

林信一伸手,那小雀儿便活了过来,翠色的羽毛在夜里闪着亮,扑腾着飞到他手里,叽叽喳喳的。

林信转头去看顾渊:“所以我等了几日才带你来。要月圆夜来,这只小鸟才是活的。”

他把小雀儿捧到顾渊面前:“你要不要摸摸它?”

顾渊没有推辞,才朝他伸出手,那小雀儿就飞走了。

小雀化作青衣的孩童模样,把顾渊的动作打断,搂着林信的手臂撒娇:“仙君你来啦?”

林信摸摸他的脑袋:“嗯。”

小雀儿再同他说了会儿话,天心圆月向西挪过半分,他也就重新变成泥塑的小鸟,回到仙君泥塑的手中。

他是听得见旁人说话的,林信便朝他挥挥手:“我回去了,下次月圆再来看你。”

秋日的夜里静一些,没有蛙声虫鸣。林信将庙门掩上,与顾渊一同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