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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君仙友遍天下(2)

月老正色道:“上班时间,不要闲聊。”

谁也不砸,偏偏砸他。

那当然是因为,月老也是林信的朋友。

六界之中都有朋友的名声不是假的。

月老也从自己的桌案底下,抱出一个锦盒,起身也要出门:“我也去接信信。”

临走时吩咐徒弟们:“认真做事。”

仙界也有一个词儿,叫忘年交。

*

地府忘川河旁,奈何桥八号窗口,工号九五二七为您服务。

江月郎抱着礼物,赶到地府时,几位熟识的仙友已经等在桥边。

将近夜里,已经过了地府轮回的晚高峰,他们便占了卖孟婆汤的小摊位的一张桌子。见江月郎来,连忙朝他招招手,招呼他过来。

仙友们给他让了个位置,江月郎在长板凳的一边坐下:“信信还没回来?”

“还没,不过应该也快了。”

又等了一会儿,一众仙君实在是等得无趣,知道林信的情劫簿是江月郎写的,便起哄让江月郎讲讲情劫的故事。

从前江月郎在人界,原本是考不中举、流连于勾栏瓦肆的穷酸文人。

也就是说,他拥有一颗热爱狗血的心、一双永不停歇的手,还有一张嘚吧嘚吧的嘴。

讲到激动之处,将孟婆汤汤碗反扣过来,在桌上一磕,做醒木用。

“……此后,林信成为此间的一个传说,一个美丽的爱情传说。”

一世情劫正好讲完,众仙君对这个美丽的爱情传说致以热烈的嘘声,还有狂热的问候——

“江月郎!我杀了你!”

众仙友回头去看,原来是林信历劫归来。

也不知他最后一劫是在哪里历的,弄得这样狼狈,一身单衣,半身血污,心口还插着一柄断剑。

林信冲过来,江月郎毫无惧色,站起身,朝他张开手臂:“回来啦。”

两只白鸾腾空,衔着横幅:“欢迎信信出狱。”

仙友们给他撒花:“欢迎信信出狱。”

“我林元页又回来啦!”

林信原本是要一把抱住自己的好朋友江月郎的,结果被心口插着的断剑给弹开了。

一时有些尴尬。

他低头,用手指拨了拨断剑剑刃,最后错开身子,握住江月郎的手,撞了撞他的肩,轻声笑道:“回来了。”

他与江月郎相识最久,从前在人间就认得,所以也与他最好。

仙友们都上前揉揉他的脑袋,拍拍他的肩,还挑起他的下巴:“不就一千世情劫,怎么憔悴成这样?”

林信坐在长板凳中间,捧起案上汤碗,抿了一口热汤:“你们不知道江月郎下手有多狠,动不动就是师徒离心、兄弟相残、豪门错嫁、真假公子、车祸失忆——我是说马车车祸——诶?我刚刚要说什么来着?”

林信再喝了一口热汤:“还是不记得。”

林信又喝一口:“我到底要说什么来着?”

众仙君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捧在手上喝的,不是寻常的汤水,是孟婆汤。

众人连忙按住他的手:“别喝了,别喝了。”

等了一会儿,林信缓过神来,他站起身来,在众人面前转了一圈:“大家请看我衣裳上半面血污。”

众仙君仔细观摩,拿出纸笔墨砚、竹简绢帛认真记录。

“这是江月郎往我身上泼的狗血。”林信顿了顿,指着心口半截断剑,“请大家再看这只断剑。”

众仙君认真观察,戴上手套,拿出镊子钳子、剪刀小刀,郑重取证。

“这是江月郎利用狗血桥段,对我既虐身又虐心的强有力证明。”林信拔出断剑,鲜血滋了他们一脸。

他最后拢起散发,扬了扬头:“请大家最后看我疲惫的面容,看我这眼底乌青,看我这无神的双眼。麻烦大家透过这双眼睛,看到我千疮百孔的内心。”

众仙君抬头,拿出手机、摄像机、检测仪真实记录。更有甚者,拿出传音符,准备让《仙界娱乐周刊》的记者过来一趟。

林信抬手制止了他:“这位仙友,我们这是私人恩怨控诉会,请不要让无关人员来到现场。”

他泫然欲泣,字字泣血:“这、就是江月郎利用狗血桥段,对我进行惨无人道的摧残的最有力证据。”

啊,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他跌坐在长凳上,继续道:“经历过这些事情,我真的……”

他以双手掩面,十指微张:“我真的……”

众仙友拍拍他的背:“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摸摸毛,怕不着。”

林信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我真的再也不想谈感情了,我真的都改了,我从现在起看破情爱之事了。”

众仙君对此表示怀疑:“你真的能改?”

“那当然啦。”林信起身,一只脚架在长凳上,右手在空中一捞,变幻出自己从前随身携带的小扇子,刷的一声将扇面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