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一世反倒是陆寒日夜辛劳了,她心底倒是多了几分暗爽。
不过她还记得,上一世她心里头憋着一股劲儿,处处都想要胜过陆寒,不敢有丝毫懈怠,但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她还是会对每一年的春闱狩猎产生期待。
因为那是她为数不多的,可以出宫去喘气的日子。
虽然也见不到澄都里寻常的街头巷尾景象,只有一片茫茫的草原和一块绵延起伏的小森林。
但只要没有那些令她喘不过气来的朱墙红瓦,就已经是极好的了。
而且......太后是不会去春闱狩猎的。
这意味着,她能有三日离开母后的掌控,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会有人再管着她,不许她做这个,不许她做那个。
是夜。
春阶夜色凉如水,顾之澄正捧着自个儿的钱袋子,坐在花梨木滕心椅上,两只小脚垂在半空中晃呀晃。
这四年来,她养尊处优,吃得多睡得足,身子自是也长高了不少。
仅仅十四岁,就已有上一世成年的身高。
若是和陆寒比,已经到了他的胸膛处。
顾之澄想到这儿,突然懊恼地啧了一声,不知自己为何这个坏习惯还是未改,总是下意识地与陆寒比。
也怪母后,总是在她耳边叮咛。
比如今儿白日里,还特意叮嘱了她一番,春闱狩猎定要好好表现,让大臣们都觉得她英明神武才行。
至少在狩的猎物上,不能比陆寒少,只能比陆寒多!
上一世,顾之澄春闱狩猎倒是都比陆寒多,太后面子上过得去,她心里也舒坦。
不过她知道,陆寒是故意让着她的。
毕竟她是皇上,不好让一个臣子狩的猎物比她还多。
不光光是陆寒,就连其他武将们,也都是在暗地里让着她的。
顾之澄撇了撇嘴,对上一世的自个儿有了胜之不武的心情,但这一世的春闱狩猎,她并不打算拼了命的去狩猎。
好不容易出宫的闲暇,应当多享受享受春天的美景才是。
顾之澄正悠闲坐在椅上,殿里伺候的宫人们早已被她屏退。
因为她在等一个人。
等一个光是知道他要来,就心情好得不得了的人。
不过片刻,等月光静悄悄洒满了殿内,月色如霜铺满地的时候,她等的人来了。
伴着月色与清风而至,一袭黑衣依旧,脸上还蒙着一块漆黑的面罩,只露出一双寒星似的眸子来。
不过见到顾之澄,那双冷厉如霜的眸子又仿佛化了些许,弯出一两丝的温柔来。
顾之澄先一步跳下椅子,蹦跶着低声唤了一句,“阿九哥哥!”
阿九蒙着脸,素来似冰霜难融的俊脸上,多了一丝动容,他亦低声行礼道:“参见陛下。”
“阿九哥哥不必这样多礼。”顾之澄眨了下眼,一双画似的眸子黑白分明带着笑意看着阿九,“朕说过,你我私底下,便以兄弟相称。朕一直都想要个哥哥保护朕!”
她的声音压得低,怕殿外的宫人们听见,但嗓音仍旧轻轻脆脆的,如一股暖流涌进了阿九心中的那座冰山里。
他从小在庄子里长大,作为暗卫培养,学的第一课便是要冷心冷情。除了效忠主子,一心一意外,再心无旁骛,别无他念。
可他到底......还是辜负了主子和师傅的栽培。
除了效忠主子,他终究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多划了一块地方出来,装着他的小皇帝弟弟。
阿九有一位弟弟,可是却因小时候的颠沛流离,最终失散了。
而顾之澄喊得沁甜的“哥哥”,却忍不住让他把心中弟弟的影子与顾之澄暗暗重合了。
所以,他要宠他,也会宠他。
......
顾之澄如今已是十四岁,脸蛋张开了些,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眸笑起来时,已经多了几分勾人的味道。
可她是个男子,有这些的仪态是万万不可的,容易惹人浮想联翩。
所以她平日里也学着陆寒的样子,总是绷着脸,不动声色,面无表情。
阿九也是这样的一套,素来神色寡淡,无悲无喜。
于是两人不说话站在一块的时候,就更像兄弟了,都是从小受陆寒的教导,和陆寒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不过顾之澄一直小心翼翼的,甚至会让翡翠每日给她小脸敷上些深色的粉,让肤色变得深些。
不然她一张又白又嫩的小脸,水灵得能掐出水来,再配上精致得出奇的五官,下巴儿尖尖,杏眼儿圆圆,实在太像个娉娉婷婷初长成的少女,危险得很。
肤色涂得黑了几层,就丑了许多,起码有了几分男子气概。
原本已经初露倾国倾城的容颜,如今在铜镜里看起来,也只不过是眉清目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