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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如此多娇(4)

“嗯。”顾之澄纤细白皙的指尖在漆红桌面上轻点几下,努力克制住了指尖的轻颤。

还有十日,是她成年的冠礼。

君王已成年,摄政王自然也该退位,将所有权力都归还于她,让她独自执政。

只是这些年来,陆寒大权在握,风光无限,早已品尝到大权在握带来的种种好处,又怎可能这般轻易放手。

顾之澄明净如洗的眸子里划过一缕幽光,淡声开口试探道:“陆爱卿,这些年你辅佐朕,倒是辛劳。待朕冠礼成后,你便也可以稍稍松泛些了。”

陆寒不卑不亢的颔首,眸色深深不见底,好看的下巴勾勒出一丝冷硬的弧度:“能为陛下效劳,是臣的福气。”

趁他视线垂下,顾之澄悄悄撇了撇嘴,对他一脸正经的鬼话嗤之以鼻。

两人又表面一团和气实则心思各异的聊了几句,陆寒这才离开。

陆寒一走,顾之澄立刻剧烈咳了起来,嫩生生的小脸因咳得憋了气而涨得通红,眸底潋滟起了水光。

田总管在一旁看得又是心疼又是心惊,连忙传了程御医过来诊断,心里更是不由地担忧。

皇上快成年了,身子和脸也愈发长开了,即便是身着龙袍,挽着男子式样的发髻,眼角眉梢也愈发娇俏艳丽若桃李,让人容易联想到了宫外某些以誊养男宠为乐的龃龉事……

顾之澄不知道田总管在担忧些什么,她甚少照镜子,也不知自个儿如今的相貌有何倾国倾城,惑人心神。

她只是规规矩矩让御医给她把了脉,开了药。

对于顾之澄这体弱多病的身子,程御医早已束手无策,都是顾之澄这些年长身体的时候留下的许多病根,只能慢慢调理才能好。

可她为了做一个好皇帝,不仅白日忙得连喝口茶也无闲暇,就连晚上也常常忙到夜半三更,如此劳累,别提调理身体,身体反倒是每况愈下了。

程御医嗟叹了一口气,嘱咐顾之澄平日不可太多劳累,奏折总是批不完的,国事也总是操心不完的。

更何况,天塌了也有摄政王陆寒顶着。

可顾之澄偏偏就是不需要陆寒来顶,她成日听着太后在耳边的叮咛,生怕皇位在她手里被陆寒抢走,那她可就没脸去见列祖列宗了。

所以她宁愿累死,也绝不愿仰仗陆寒来替她处理国事,越困难越棘手,她越要靠自己。

程御医开了方子,太医院的人便马不停蹄地替顾之澄熬药去了。

即便是头昏眼花,咳嗽不断,顾之澄也依旧端端正正坐在御书房里,一丝不苟地批阅着奏折。

上头的内容大多会让她拧紧了眉,冥思苦想,若是陆寒来处理这件事,他会如何?她如何做才能比他更好?

顾之澄的十年,是无时无刻都在暗地里与陆寒较劲的十年。

......

摄政王府。

陆寒站在一树傲然而开的梅花之下。

梅花殷红,踏雪而立,都映衬得他愈发身如玉树,峻拔颀长,容貌如琢如玉,宛似天人之姿。

他眉眼冷峻,扫过站在一侧的黑衣男子,沉声问道:“他果然病了?”

“是,太医院正在熬药。”黑衣男子低头颔首,喉咙嘶哑。

陆寒眸底翻涌起一片沉沉的雾霭,其中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似凝着一团将显未显的暴风雨,冷冽的嗓音里带着一丝连自个儿也未察觉的颤音:“只有十天了。”

黑衣男子木然如雕刻的表情似乎出现了一条小缝似的皲裂,他微抬了抬眼,小声问道:“主子,是否让十三……”

陆寒瞥了他一眼,随后敛下眸子,覆住其中卷涌的风云,淡淡然的点了一下头。

黑衣男子得了陆寒的同意,身影几个起落,消失在了摄政王府。

而陆寒,挺直的脊背突然松懈了下来,仿佛做出这个决定已经抽空了全身的力气,只是怅然盯着鹿皮靴子下踏着的雪。

纯白,鲜亮,刺眼的疼。

顾之澄,你本不适合做皇帝,倒不如去寻个山里僻静的温泉庄子养病,也好少在我眼前转悠,惑人心神,惹人烦忧。

......

顾之澄从未想过,陆寒竟敢这样明目张胆的杀她!

明明是治病的药,她喝完歇下却吐了血,将蚕丝里衣的衣襟和榻上的缠金丝如意纹褥子都染了一片血红。

幸好是深夜,寝殿里伺候的人都在外头,无人瞧见她这幅狼狈的样子。

顾之澄扯着嘴角笑了笑,没有挣扎,没有呼救,只是慢慢阖上了眼。

陆寒要杀她,她是躲不过去的。

在她成长的这十年里,和陆寒明争暗斗,心力交瘁,却一次也没有赢过。

十年过去,她仍旧如陆寒手中的傀儡,小事她可以定夺,可大事,权由陆寒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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