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朕明日去向母后请安,再告诉她这件......喜事。”
顾之澄揉了揉发痛的眉心,将最后两个字,念得格外轻一些。
仿佛这样,就能让她少几分明日面对太后怒火的怯意。
......
翌日。
慈德宫内,正烧着暖融融的地龙,与外头一片冰天雪地的寒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顾之澄踏进暖阁内,抖了抖青灰色织锦狐毛大氅上的雪,正巧太后也由贴身服侍的玉茹搀扶着,从那紫檀木雕嵌寿字镜心屏风后头走了出来。
“这么大的雪,你这孩子怎的也过来了?”太后有些不悦地看向顾之澄身后跟着伺候的几个宫人,冷声道,“你们是怎么伺候的?明知皇帝身子弱,还让她冒雪出行?”
“......要是染了风寒,你们掉几个脑袋也赔不起!”
太后是美人儿,即便不悦,轻蹙的眉目间,也是顾盼生辉。
顾之澄上前一步,挽住太后的手拉着她坐到暖炕上,温声道:“母后不必责骂他们,是儿臣有喜事要亲自前来告诉母后。”
“那也不必急这一时,瞧你这衣上全是雪......快全拍了,免得待会儿着凉。”太后十指纤纤如春葱,无名指和小拇指皆戴着金色点翠的护甲,轻轻在顾之澄的肩头掸了掸。
顾之澄明朗一笑,“儿臣多谢母后关心,这种事,让翡翠来做便是。”
太后收回手,眼睫浓长扑簌着,依旧关怀又担忧地看着顾之澄,“你从小身子就弱,每年到了这最冷的时候,母后总要担心你受寒。旁人若受了寒,将养几日也就好了,但你这身子,没十天半个月是决计好不了的,又得耽误你多少读书和处理朝政的功夫......”
顾之澄听着太后的前半截话,心里还暖暖的。
但听到后面,心底的暖意又只能慢慢化为几缕无奈和叹息。
她拍了拍太后的手背,宽慰着说道:“母后不必如此担心,您瞧瞧最近几年,儿臣生病的次数这不是越来越少了么......?”
“是呀。”太后牵唇笑了笑,美眸中流露出几丝欣慰,“见你身子越来越好,读的书也越来越多,母后心里很是高兴。且母后听说,最近摄政王有所放权,留给你批的折子也越发多了,这是一件好事,你可要好好把握着。”
“......”顾之澄勉强地跟着太后的笑容挤出了一丝不达眼底的笑意。
说实话,批的折子越发多,她可不觉得是好事。
她这一世本就只想过轻松闲适的生活,并不想每日批上七八个时辰的折子,累得直不起腰来。
且陆寒突然放心地给她这么多的折子,许多事情上也都开始由她拍板做决定。
听起来是好事,她手头上越发有权力了。
可陆寒不可能这么好心,所以他暗地里在盘算什么,她摸不清楚,反而心里也跟着越发的慌了。
太后却不懂顾之澄这笑容暗暗藏着的苦涩,只是替顾之澄抚了抚鬓角的几根细碎的小头发,温柔软语道:“澄儿,你父皇生前对你寄予的厚望,你可不要让他在黄泉之下难以瞑目呀......”
顾之澄听得心里有些发凉,只好点头,跟太后保证了一番,又背了几篇文章给太后听,有一篇还是她上一世熬了几个晚上才写出来的治国之策。
如今不费吹灰之力的拿来用,倒让太后听得越发喜笑颜开了。
“做文章的事哀家虽然不懂,但也能听出来澄儿的这篇治国论内容渊博,文采极佳。若是你父皇还在,听到你能做出这样的文章,定也会十分高兴。”
太后说得动容,眼角微微湿润,不得不拿起绣金线海棠的帕子悄悄擦了擦眼角。
顾之澄瞥了瞥太后的神色,屏退屋子里伺候的所有宫人后,终究还是酝酿着开口,将谭芙的事一气呵成说与太后听了。
太后原本美眸中的感动,一刹那全成了震惊的怒火,气得将炕桌上的玛瑙茶盏都砸了,银牙都差点咬碎,“谭家倒是出了个好女儿,竟能做出这样恬不知耻的事情!她把我们皇家的颜面置于何地?!”
“......不行,哀家即刻便要下旨,杀了那对狗男女!”太后青葱似的指尖气得颤个不停,眸底燎着难以平息的怒意。
“母后,万万不可。”顾之澄紧皱着眉,拦住了太后,“母后想想,不管您用什么理由杀了谭贵人和那萧侍卫,宫里总会有闲话传出来。若是被有心之人联想猜忌,那儿臣身份的秘密就......”
太后脸上的愠色分毫不消,依旧气得眉头皱得死紧,“可他们做出这样的苟.合之事来,让咱们皇家的颜面可往哪里搁......?!这无论是放在什么时候,都是该乱棍打死浸猪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