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剑(120)

我道：“你如今倒是周全许多。”

他知我指的是什么，先是不做声，而后才道：“历过生死，前尘往事记起许多，如今便也淡然了许多。”

我曾偷偷向鬼差兄弟询问他的过往，虽只被提点一二，却也不难想出当年那番光景。

我说：“这次若能平安下山……”我想了想：“其实你本可不卷入这些事情当中。”

他皱起眉：“这要怪我自己，若不是当初渴求真身之念太甚，也不至于将你视作是能陪我历劫之人，更不会……有如今许多。”

我望着他这番，也不知怎么答，身旁苏若言突然动了动，缓缓睁开眼，四处一望。

我不知温亦之那一掌到底拍得有多狠，如今他既醒来，想来也是无大碍的。

他此刻缓缓开口：“这是……”望了望不远处，又要爬起来，我望向他脖颈处那束赤色脉络，伸手将他按住，凝视道：“为何要将两本秘籍连用？”

他茫茫然望我一眼。

我道：“你不用装傻，你将《映雪心经》同《沉星剑法》连用别以为我不晓得。”

“为何？我曾叮嘱过你，千万不能如此，你为何还要？”

他垂着眼不答话，阳光照透树叶，星星点点洒在地上。

“算了，”我吸了口气，拍拍他的肩：“你若没事，还是赶紧回场上去吧，大家都等着你呢。”

大会终于重启，锣鼓喧天，又是一波好阵仗。正待主办门派弟子欲朗声擂主名字之时，台下传来一声高喝：“且慢——”

我们齐齐望去，原是右护法等人。

他们分开人群而来，气势汹汹。我此刻眯眼一瞧，他们身后，竟还跟着昨日见过的那两名证人。

此刻这二人正伏背弓膝，被映雪宫弟子押将过来。

他们穿过人群，一步一步朝台上而去。

我回头忙望苏若言那处，他此刻一脸水波不兴，双目微垂，镇静不语。

当真是要当着天下武学之人的面将那些见不得人的苟且之事班上台面？！

我此刻终于了然，只抱着手臂等看戏。

身旁乔白突然道：“如此这般是否太过仓促？”

我冷笑道：“有什么仓促，当年那些门派偷袭映雪宫和温家的时候，可没见他们嫌仓促。”

可谁知接下来会有那等变数？

本经过昨日温亦之一激，想那二人定会为保全家人性命而道出真相，哪知他们却当众反水？

此刻全场哗然，右护法怒不可遏，几欲要出手取那二人性命：“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当年之事，到底如何？！”

那人若早已想好一般，只哆嗦着抬眼瞧了眼右护法，口中仍道：“当年、当年我们二人因查出映雪宫编造邪派秘籍妄图祸患武林而被追杀，幸当年远凯盟盟主萧正春怜我二人遭遇，愿出面洗净武林而铲除那映雪宫之妖魔邪派——”

“混账！”紫色身影一闪而来，空中剑光一晃，便要刺向这二人！

苏若言横剑拦下，道：“亦之！镇定！”

“滚开！”

温亦之几乎失控，苏若言无法，只好出招将他逼至另处。

“岂只有你不甘心？我如今也恨得要死！可杀了他们又有何用？不过是在众人面前印证他们所言，我映雪宫果真是个十足的嗜血魔派！”

“那也由不得他们这般胡说八道！既不说实话，便将他们杀个干净，什么妻儿父母，且教他们去地府相聚，看他们还能不能将黑白颠倒，无中生有！”话音刚落，温亦之盘了个“飞鱼回潭”便将苏若言逼退了数丈之远，旁边有人见此招大惊，煞有其事道：“果真是映雪心经那魔派秘籍！”

“此二人当真是那魔派之人！”

“难怪方才台上那蓝衣少年出招古怪，原来是邪道秘法！”

“竟将那远凯盟李弓杀害，残忍！实在残忍！”

……

“当诛！当诛！映雪魔派！天不容诛！”

……

场面瞬间失去控制，只见那些武林人士口中呐喊着“扬善除恶”便缓缓聚作一团，里头不乏有人将当年温家之事拖出，好似他们乃是当事人一般，什么温家私藏武林公敌，什么与邪派勾结，藏纳魔派余众，意欲将那映雪魔派秘籍占为己有，还残杀无辜武林人士……

温亦之闻言几欲崩溃，我隔着远，看不清那脸上到底是泪是汗，只见他又哭又笑，突然喷出一口鲜血，提着剑飞身数丈，就要朝那帮武林之人砍去！苏若言出手相阻，哪知对方此刻竟似使出毕生所学精髓一般，招招狠厉，根本无处可防。

那群人见温亦之来势汹汹，也都各自闪离开去，口中却不依不饶，什么邪魔外道，什么朝廷武林双吃的污秽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