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世九原杉可干不来这个,即使他现在的灵力比当初刚到时之政的时候增加了三倍都不止。
但对灵术知识好奇心旺盛的九原杉不可能放过本丸上刻录的符文,当初研究了很久的小孩在这个水晶花盆上搞个效果类似的超微缩版还是很简单的。
九原杉胸有成竹,符文从盆底一直延伸到盆壁,手下动作流畅,运刀一气呵成,七岁小孩的手也有了灵巧如小鸟翻飞的视觉感受。
鹤丸国永趴在矮桌另一端看他,目光异常专注,然后有某种柔软的东西从那份专注的最深处一点点化开,对于他而言,这样的审神者比灯光下璀璨夺目的水晶更加耀眼。
鹤丸喜欢他这样,应该说是最最最喜欢。
他会因为审神者凌厉的刀法和敏捷的身手自豪;会因为这孩子兴高采烈时星星一样明亮的眼睛不由自主露出笑脸;会因为小孩的乖巧懂事、故作坚强心生爱怜和保护欲;也会因为他作为主人的宽和温柔、总是勇敢地站出来保护他们这些式神的举动而对这个年幼的孩子抱有敬慕……
虽然稚嫩依旧,但这个孩子是真真切切地作为主人在支撑着他们这些刀剑付丧神。
然而审神者身上最吸引他的,果然还是这一点。
聪慧又灵巧,自信且笃定,有着和年龄不相符的专注肃穆。鹤丸国永是真心觉得,审神者在施术画符的时候,比他们这些所谓的末位神,更像是一位神明。
不知道是不是当初审神者画符为他净化灵力污染的“后遗症”,太刀喜欢审神者的每一种样子,但唯有小孩的这副神情,最能打动他心底深藏的东西,唯此,能让他每一次都目眩神迷。
虽然那次确确实实是他的一场算计,但那场净化真的救赎了他,即使太刀自己都说不清他这种刃到底有什么好救赎的。
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冰冷的棺椁里突然有了温度,沉寂许久的心脏开始缓缓跳动,麻木的身体渐渐苏醒,又痛又痒……
然后,尘封的墓葬终于被开启,千年的时光重新开始流动,眼前的世界在那一刹那就拂去了蒙蒙雾气,再次变得鲜活明媚,色彩艳丽,光芒万丈。
那个孩子朝他伸出尚且稚嫩的手,给他温暖的拥抱。
“鹤丸,没事的,相信我。”
“鹤丸,鹤丸你还好吗?”
“鹤丸,没事了,已经结束了,不会再疼了,没事的……”
“好,今天我在这里陪着你。”
他自编自导自演了一场戏,请君入瓮。结果自己比对方入戏还深,更好笑的是,自诩聪明睿智、洞悉人心的他,还是在很久很久之后才察觉到这一点。
自作自受,自食其果,不外如是。
当初小孩从本丸被带走后,即使明知道就算冒着被刀解的风险前往稽查队也不一定能得偿所愿回到那孩子身边,他也还是去了。
不去不行。
那时本丸知道他决定的付丧神都劝过他,就连跟审神者纠葛颇深的烛台切光忠都说了两句。虽然光坊自己要是能去肯定也会去,但鹤丸得说他和烛台切光忠对审神者的感情完全不同,不是一码事。
所有刀剑中唯独三日月宗近看着他叹了口气,“鹤丸殿,以后可别总觉得人心可欺了。”
是啊,鹤丸想,想用感情来束缚别人的,最后都作茧自缚。
髭切也笑,“人心啊,可是比恶鬼更可怕的东西,世间尽是些难以预料的事情,心也许会先于身不由自主,鹤丸殿,以后要小心呢~”
听听,没一个好东西,所以他转身离开本丸,再没理会过那帮混蛋。
鹤丸看着灯下的九原杉画完所有的灵符收刀,在心里默默叹气:就只有这傻孩子还总觉得他会后悔呢。
这世上,哪里会有后悔的余地。就算前面是万丈深渊,他的身后,也并无退路啊。
九原杉完成了灵符的雕刻,把花盆放在托盘上,用备好的纯白纱网堵住盆底的小孔,这才把洁白如雪的软泥和蓝色颗粒状的肥料混合好倒进水晶花盆里。
知道山姥切长义龟毛,九原杉先在盆土表面画出个五角星来,他手稳,这个五角星标准的像是用尺子量过,然后在五角星的五个顶点和中心戳出六个小洞,为了大小一致还是用刻刀圆圆的刀柄戳的。
弄好这些,小孩这才把搓开毛壳的种子扔进小洞里,盖好浮土,将表面弄平整,最后是浇水。
九原杉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下就算是龟毛的长义也挑不出错来。
没错,小孩就是知道山姥切长义龟毛,从他的衣着打扮到房间摆设。
置物架上一尘不染,猫爪踩上去都没印子,睡起来被褥要拉平铺展,连个一条褶子都不允许存在,衣柜里的衣架全是同一方向,衣服也整理的像是收纳指导书上的广告一样整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