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在他身后。
帮忙扶着他的腰。
因为离的很近,从少年身上,传来淡淡雨后的森林绿调草木香,沁人心脾。
那么好闻的味道,却不知怎么的,让张赫微微一怔。
这几天他心情一直很乱,香水都想不起来用。倒是狗子还记得捯饬,虽然这瓶香水,还是狗子那次生病他去看狗子,张赫亲自跟药品一起顺道送过去的。
……会不会,或许,是他自视过高了。
瘸腿小黑猫是小黑猫,狗子是狗子。小猫需要人疼、需要人照顾,可狗子真离了他,未必过不好。
未必,还想回他身边。
“哎,辰辰。”他一边够猫粮,一边语调平常地问身后的少年。
“我其实从来没养过猫,所以到底要怎么养?听说要铲屎,你会吗?”
“会不会养不好啊。”
“那只小黑猫好像挺会乱抓的,要是把家里的围观盆景抓坏要怎么教育。”
“会不会不乖,把小桃子都抓没了。”
“……”
狗子不说话。
艹,你还想回来不?
那种心烦意乱的感觉又来了。张赫成功拿下来了两盒猫粮,却根本不想递给身后的人。
烦躁,烦躁。
狗子有的时候,是真的惹人生气!
不说话到底什么意思?张图斐是真的又上火了,暗暗暴躁地心想,张总机会就给你这一次,狗子你可抓住了,别犯傻。
真的,张总现在是心好、愿意当你人生道路上的小怪兽。
你再给我闹别扭,再闹别扭你就去找别的有钱怪兽打吧!
张图斐有钱又帅,还怕分分钟找不到可爱的狗?
正暗暗咬着牙,下一秒,忽然,毫无防备地,青草香穿过了他的身侧。
少年的手把他整个人往后一带,整个人低进了怀里。胳膊绕过他的前胸,把他圈紧。
张赫只觉得,嗓子一时间哑了。
手里的猫粮掉了,砸在脚边。
按说,不该反应那么大。
他在家里经常抱狗子撸狗子的,不止一次两次三次。
可是,却也从来没有哪次像这次一样!
男孩子的力气好大,大到吓人。像是要把他整个人嵌入他的身体里一样。他想动都动不了,心脏剧烈跳动,他有点羞耻,总觉得少年的胳膊能够透过他胸口的皮肤,清楚感觉得到那样剧烈的脉动。
一片漆黑中,少年的额头,轻轻抵着他的后心窝。
声音不大,有点涩涩的。
“我会。”
“我会养猫。”
“我会教它……不要抓坏小桃子。”
“我来铲猫砂。”
“……”
“斐哥,你别动。”他鼻音越来越重,声音里似乎压抑着什么东西一般,尾音发涩,“别动,再让我抱一会儿,一会就好。”
一会儿就好。
很多情绪压抑着,一直压抑,需要喘息。
只要一会儿,一会儿就足够了,再多一点点,再汲取一点点,就足够平复……
本来,是真的这么想的。
可结果,周遭的黑暗,根本压抑不住比黑暗更加深邃的欲望。
谢星辰闭着眼睛,好像亲眼看到了一只傻狗子,为了追肉骨肉跌下了万丈深渊。心里绝望的同时,又突然发现彻底一脚踏空的失重的滋味,其实根本没有想象中恐怖。
“斐哥。”他紧紧箍着他,把头埋在他的后心窝,尾音发颤。
“我喜欢你。”
他轻轻说,心脏卑微地跳动着。
“我喜欢你。”
我知道我不该、更不配,可是,还是好喜欢你。
黑暗中,静了片刻。
永夜像是没有尽头,张赫连着僵硬了几秒,呼吸都很轻。
没有哪一瞬间,比这一瞬间更加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心——那股无名火一下就散了,心里忽然柔和得像是融化的雪水。
理智还在嚷嚷,你明明,就也没有那么喜欢狗子!
本身也不是你喜欢的类型。想要人家回家,也不过是习惯了他在身边而已,只是这样而已,哪有什么刻骨铭心的感情?
是应该没有,张赫也觉得好像没有。
可是为什么。
好开心啊……
这一种甜蜜的、无力的,被一个小朋友从身后抱着却那么满足、那么幸福的滋味,之前从来不存在于已有的知识库里!
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他老脸一红,无法解释。
……
谢星辰还在等着。
在等死刑判决一样。
等着他说,辰辰不行,我只把你当孩子、当宠物,等着一切可能的、残忍的外交辞令。
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异常粗粝、缓慢,直到缓缓的、缓缓的,他反应过来,他喜欢的人,似乎始终没有明确想要拒绝的意思。
好像心间几百年的冰被化开,有很多一直隐隐作痛的地方,突然间被熨帖了,开出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