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荒(118)

半晌蒋鸫面不改色地答：“刚到。”

“...”程烺滞了两秒，没戳穿他，拉着行李箱绕到他身前，“走吧。”

“...去哪？”

“去吃饭。”

蒋鸫：“我吃...”

“再吃点吧，”程烺看着他，“来都来了。”

“外面还有我两个同事，我们都没吃东西呢，你就当吃夜宵吧，吃完了我送你回学校。”

蒋鸫不得不应下。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程烺，半晌叹了口气，抬步便要走。

“等等。”程烺叫住了他，蒋鸫顿住脚步，机场人来人往，之前看热闹的人发觉这只是一场普通的交谈后也不再投来目光，休息区每排座椅间隔有半步距离，程烺一步跨过行李箱。

下一刻蒋鸫便被人抱住，耳边就传来一声低吟似的叹息：“就这么几天没见，我还怪想你的。”

大明王香香见到跟在程烺身边走出来的蒋鸫时双双顿住，连正在吵架都忘了，对视一眼之后看向程烺的目光带着浓浓的八卦欲。

“总监，这是谁家的小弟弟呀？”

王香香拉着行李箱，滚轮声咕噜咕噜地凑近。她脸上精致的妆容并未因长久的舟车劳顿而失去光彩。她眨了眨眼，全程盯着不知何时又变成冻脸的蒋鸫，忽然“咦”了一声。

“弟弟，你好红啊。”

“啊？”大明也咕噜咕噜地跟了上来，“他是明星啊？”

程烺笑了笑，抬手拍拍蒋鸫的肩，“这是我们家的小弟弟，”

蒋鸫转头看了他一眼。

“弟弟真白，”王香香睨着大明，满脸嫌弃，“我说他的脸呢，红——你看不出来？”

大明一脸茫然，回头看了蒋鸫面无表情的脸，挠了挠后脑勺：“没看出来。唉，走吧走吧吃饭去吧，饿得我都快出冷汗了。”

王香香：“那你为什么不在飞机上填补点？”

“嗨，留着肚子等总监这顿饭呢。”

“......”

一行人叫了两辆车去了市中心一家饭店，蒋鸫跟程烺坐的一辆车，一路上也没说什么话，只是坐在后座上将手臂搭在车窗上，时不时看一眼副驾驶坐着的人，虽然只能看见个后脑勺，但就像有吸引力似的，他总是不知什么时候就向前看去，又在反应过来后恍惚收回视线。

蒋鸫欲言又止的小动作坐在前排的程烺并未察觉，他们一路行到目的地，到了一家火锅店，程烺前去要了个包厢，四人这才安顿下来。

这顿饭并没有蒋鸫想象得那么拘束，相反，从两个人一下变成四个人，他原本以为面对程烺的同事会不自在，甚至都做好了全程一言不发接受他们怪异目光的准备，却没想王香香和大明都是不拘小节的人，大明就是原本那样，王香香一个标准御姐，竟然也像个汉子，吃没吃多少，酒倒是喝了两大瓶。

这还不止，这姑娘酒量极好，自己喝爽了之后还要拉着程烺与蒋鸫一起喝，程烺以这几天胃不舒服为由拒绝了，蒋鸫拒无可拒，又不知说些什么，只好硬着头皮上。

原以为程烺会拦一下，结果这倒好，他又放下一个空杯的间隙回头一看，这人正托着腮慵懒地看着他们笑。

屋顶的吊灯就在圆桌的正上方，零碎的塑料挂坠闪着光，像是太阳底下波光粼粼的溪水，映在程烺眼中就变成了耀眼的星星。

“弟弟豪爽！来来来再陪姐姐喝一两瓶！”

耳边忽然传来王香香的声音，如在静谧中沉思的蒋鸫倏地回神，在所看之人投来目光的前一刻便慌忙收回视线，握紧了手中的杯子。

饭后四人从饭店走出来，除了程烺，另外三人都有些摇晃了。他先叫了车将王香香和大明送走，眼看着车消失在路的尽头，这才回头看向路旁靠着墙站着的蒋鸫。

轻勾了下嘴角，走上前去。

“小鸟同学。”

“......”站在墙边的人一言不发。

程烺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转了一圈道：“转过去。”

“......”

蒋鸫没醉，就是腿有点软人也发飘，其实意识都在。他虽然没听明白程烺的意思，却也顺从地依言转过身，一堵墙便出现在眼前。

程烺乐出了声：“面壁呢？”

话落他走上前去，替他抻了抻向上扽起的毛衫，然后把往外鼓起个大包的帽子压了回去。

问：“你还清醒吗？”

这回蒋鸫回答了：“很清醒，就是有点晕。”

说着他便不管不顾地低下头，用脑门顶着墙，可能是喝了酒身体发热，墙面冰冷，他的脸发烫，他想降降温。

程烺看着他露出的细瘦脖颈和上面凸起的一小块骨头，路灯底下的皮肤很是苍白，这人就一副给墙低头认错的模样，他看着看着心中便柔软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