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无欲(157)

若是还在现代，她定会对这样的命数断语嗤之以鼻，可亲生经历过穿越及重生，她不得不对此多了丝敬畏，更何况这断语并不是空穴来风，恰巧与现实印证。

可，理解归理解，心中还是苦闷不已，她苦的是自己为何摊上这样的命数，闷得是，往后，是不是从此以后，她都再也见不到赢世安了？

见她如此懂事，连责问的话都不曾有一句，芈后终是心有不忍，于是缓缓又道：“希月，本宫会派人送你回到南诏，也会为你备上一笔不菲的财富，到了南诏，有了南诏女王的庇佑，有了这些财富，你当是可以一生无虞。”

不是她决绝至此，甚至不给他们一个当面道别的机会，而是她太了解她的儿子，她这个儿子，面上瞧着温温润润有商有量的，实际上骨子里却是倔犟的，凡他认定的事，便是八头牛也拉不回来。

因此，她才不得不做了这个恶人，便是将来被他埋怨，也好过如今这般凶险度日。

姜月抬起头来，笑中带泪，又摇了摇头，回道：“多谢芈后的好意，不过，月娘还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王后应承。”

“你说。”

“能否让我多待几日，我想瞧着他见好了再离开。”

这事显然有些难办，芈后当即皱起了眉头，“不是本宫不通情理，实在是我那儿子太过执拗，他若醒来，又岂肯放你离去？”

姜月吸了吸鼻子，又道：“一天，再一天可好？薛神医说了，只要他熬过了今晚，病况便能稳定下来。能否让我陪着他，最后再陪陪他？”

芈后无奈地叹了口气，“自然是可以的，本宫原也没打算让你连夜离去。”言毕，又搀上芈雪走了出去。

这一夜，月黑风高，冷风烈烈，狂风拍打着窗棂咯吱作响，姜月步到窗前，将窗户闭了个严实，转头又回到床边。

她蹲坐在床前的矮榻上，小手握着他的大手，痴痴地一瞬不瞬地望着他，似是少看一眼，都是莫大的遗憾，这般望着望着，她终是忍不住，号啕大哭了起来：

“世安，今晚，过了今晚我就要离去了。你都还在病着，我却要离去了，你会恨我吗？”

顿了顿，她自嘲笑笑，喃喃又道：“你该是恨我吧。我这个人，一无是处，还总是惹麻烦，便是如此，你还是宠我爱我。而我，却要在你昏睡之际，选择逃离，这般没心没肺，着实可恨可恼。可是，我别无选择，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我再也不要成为任何人的负担，我不愿日日活在自责和愧疚当中，你明白吗？”

☆、真相

姜月抚上赢世安深邃清绝的眉眼，软软道：“世安，我其实是舍不得走的，至少也要当面告别才好，可王后说得对，你若是醒来，我可能就走不成了。”

说到此处，姜月抽噎一声，眼泪珠子顺着双颊滴落到赢世安的唇角，她俯身下去，探唇而上，拭干他唇角的泪水，噙起一抹苦笑，又自言自语道：“我都弃你这样的顶级权贵、大美人了，做了这样大的牺牲，你是不是也该争气一点，熬过去，活下来，才不负我一道苦心啊。”

略顿了顿，她又失笑道：“这辈子我是不能继续陪着你了，下辈子，如果还有下辈子，但愿能弥补今生之憾。”

正在此时，一阵鼓掌声自门外传来，紧接着又是一个清雅的女声，“还真是感人肺腑啊！”

几乎是话音一落，木门便吱呀一声由外推开，确是芈雪去又复返款款而来。

姜月直起身来，迈着从容的步子，缓缓迎上，漫不经心问道：“不知芈大小姐暗夜前来，所为何事？”

芈雪落定在姜月三步之外，笑道：“我知你将离去，前来送你一程。”

姜月轻笑出声，“芈大小姐就这么迫不及待来看笑话？”

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芈雪转头饶着姜月转了一圈，笑道：“也不尽然，我此次前来还想弄清一些事情，也想告知你一些事情。”

“何事？”

“我想知道，你是何时开始防着我的？”

姜月一笑，摇了摇头，“芈大小姐，此刻再谈这些又有什么意义？我人都要走了，再也不能威胁你了，你回吧，我没什么要跟你说的，今晚我只想守着世安。”

“威胁？”芈雪轻笑出声，然后淡淡又道：“郡主，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本小姐不似你，只有围着世安才能彰显价值。况且，你以为你是什么？尊贵的郡主？世安爱重的夫人？错，你什么都不是，你不过是一味药，一味治疗世安隐疾的药而已，还真把自己回事了？！”

“药？什么药？”姜月不解，狐疑地望着她。

逼近两步，芈雪直直打量了姜月好一会，忽地，她唇角轻扬，噙起一个讥嘲的弧度，笑道：“你以为世安为何不近女色？你以为王上先前为何不替他赐婚？你以为为何偏偏是你成了他唯一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