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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难是放(55)

作者: 俞览 阅读记录

沈临看向陶然抓着衣服边缘的手,因为紧张不安等缘故,手指头发红,微微颤抖。

再次开口时,他缓和下语调,语气比之前和缓了许多。

“陶然,你是你自己,不需要将自己放到一个低姿态。尊重是相互的,礼貌也是构建在双方平等的基础上。还有,你有畏惧是好事,”

他稍作停顿片刻,声音平稳地往下说:“但是畏惧并不是一味地去顺从或者害怕别人。”

他说完好长一段时间,陶然始终低垂脑袋,不出声也不有所动作。

时间在某一瞬间进入静止状态,安静的厨房里,只有高压锅不时发出气体声。

沈临也很有耐性地等着。

又过了好一会,陶然才抬起头,她声音很轻,眼里有光,她问:“是这样的吗?”

能问问题就代表刚才的话听进去了,问什么倒不是太大的事情。最怕就是敷衍式地应声,又或者装作没事发生跳过现在发生的事情。

所以对于陶然能问出这么一个问题,沈临表示很满意。

他放缓声音:“怎么样?”

“我不知道,”陶然摇头,眼里聚满泪光,为了不让沈临见到自己目前的神情,她再次低头:“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所有的委屈在这个时候倾覆而出,就好如雨后,土壤内部温热,常年温居于土壤的动物陆陆续续跑出来纳凉。

从没有人教过她,与人交流该怎么做,又该如何去表诉自己的需求,又或者提出自己的意见。她与家人的交流都建立在一种交代与被接受的过程。

她在这过程中,如履薄冰,举步维艰,磕磕绊绊地摸寻。而她的家人好像也习惯了她长时间的沉默,和每次的低眉顺眼。

这在他们看来就是一种乖巧,一路顺心顺意成长,不会惹出什么麻烦。换句话来说,就是很好管教的体现,不用操什么心。

“抬头,”沈临说,“先把你的头抬起来。”

陶然咬着唇,慢慢抬头。

映入眼帘的是沈临平静的眼神,他一脸安静,没有预料中的不耐或者生气。

“或许我该跟你说不要哭,”沈临从口袋里取出一条手巾,依旧是藏青色。

他抬手,缓缓帮她擦去脸颊上的泪水,“可是哭也不丢人。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所以你哭了。但你不知道怎么表达,或者说你不敢跟我讲,所以你哭了。”

帮她擦净,沈临收回手巾,整齐叠好,拿在手里。

陶然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可是很多话到了嘴边,却又不能汇聚成一句完整的话。

“在你这个年纪,会哭以及哭出来,是你的特权。”

沈临说:“只是希望没有下次。”

陶然红着眼眶,点点头:“嗯。”

沈临笑了,是一种很轻松的笑,给人很亲近的感觉。

“我说的下次不止这点,”他收起笑,半是正经地说:“陶然,下次问你什么,你就说。不喜欢也说出来。说话的时候,礼貌地对视回去,不用慌。哪怕是你的家人也一样,你并没有做错事,没必要紧张也没必要害怕。”

沈临地目光就这么没有预料地投过来,隔空对视,陶然一个紧张,再次低头。

沈临的笑声缓慢响起:“刚说完你就低头,陶然,是我说错了,还是你做错了?”

陶然吸了口气,声音微颤:“是我,不关小叔的事。”

“你还是不明白,”沈临经过她的身旁,轻而有力的声音落在她的耳旁,“你没有错。”

说完,他往前走,脚步声很轻,渐渐地在身后消失。

这天晚上,陶然失眠了。

她翻来覆去,到了固定的时间点,睡意始终不来光顾她。

一闭上眼,晚上沈临在厨房说的话,一字不落、极其清晰地浮在她的耳旁。

后来他们吃晚饭,陶然胆战心惊,沈临像个没事人,一边烫菜配酱料。前半段时间吃得还算满意,后来沈临接了个电话,吃了没两口便又擦擦嘴角上楼,很快,书房传来关门的声音。

他买的海鲜一动未动。

饭桌上了少了一个人,陶然自己吃着也没什么趣,加上她心里想着事,吃了会,她收拾饭桌,洗好碗,回房写作业。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临近十一点陶然洗漱一番,睡前她到楼下假装喝水,客厅里光亮明朗,却没有她想见到的人影。

她上楼在书房门口静听,里面偶尔传来沈临说话的声音。

有些严肃,带着强硬。

跟他在厨房跟她说话时完全不一样,那时他要有耐心和随和许多。

陶然抿唇,回房。

现在她睡不着,精神得很。于是考虑再三,她掀开被子下床,决定去热杯牛奶。

楼下她只留了客厅的壁灯,因为不知道沈临什么时候会下楼,又会不会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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