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难是放(34)
对于现在逐渐糟糕的处境,头疼得实在厉害了。
“你现在在哪?”听筒的那头问道。
想了很多种回答,却唯独没想到这条。
陶然看了眼窗外,秋天尾巴的傍晚总是格外的昏暗,雨倒是悄然停歇,阴风却阵阵吹。她收回视线,朝电话那头的人说,“我在学校门口。”
沈临回答得很干脆,“在校门口等着。”说完就将电话断了。
陶然一边从钱包里拿硬币,一边默默地想,她刚才说了什么?沈临让她等着又是什么意思?她没敢往下想。
报刊亭的阿姨跟她也熟,陶然每两个礼拜都要来买一本杂志。见她脸色不大好,关切地问:“人不舒服?”
陶然将钱包放到书包里,拉上拉链,又将校服的拉链拉到顶端,整个人缩在衣领里,点点头:“嗯,感冒了。”
报刊亭阿姨全程听了刚才的电话,知道她家里人一会会来接她,便说:“外边风大,地上还都是水,你在里面坐着等。”
说着就拿出一张小凳子,笑着说:“地方小,只能用这种小矮凳。”
陶然摆摆手,说:“阿姨,不用了,我站着就行。”
两相客气之下,有低年级学生过来买文具,报刊亭阿姨只得放下凳子,让陶然自便,赶忙照顾生意去。
陶然双手揣在兜里,目光盯着路口的地方看。神情看似安定,实则心里一上一下。她静静揣测,假如待会沈临来了,第一句要说什么?
听母亲说,沈临最近在忙新公司的事,整日早出晚归,性情看着不好。其实相处下来,人还可以。
当时母亲笑着跟她说:“脾气比你爸爸好。”
陶然抱着刚刚叠好的衣服,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见母亲谈起父亲以外的异性,而且还带着赞赏。对方又是她不怎么敢接近的沈临。陶然不由得问:“是吗,怎么好?”
陶敏走过来按着她的肩,母女俩一同走向门口。沈承航正巧从二楼上来,身影越来越近。
“比你爸爸有耐心,也有爱心。”陶敏看着慢慢走近的丈夫说道,话里有笑有亲昵。
沈承航站在两人面前停下,瞟了陶然一眼,板着脸说:“作业都完成了?”
陶然低着头,小声地回:“还差一些。”说完低头匆匆下楼离开,背影匆忙,像背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
身后是陶敏刻意压低的指责,“沈承航,怎么回事,你对然然的态度能不能好一些。”
然后是沈承航笑笑而无奈的声音:“我只对你好就够了……”
陶然默然,她想父亲爱母亲,这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至于她……
她还没想出一个想当然的结果,家里熟悉的车身钻进视线。
陶然和报刊亭的阿姨告别。小跑出去,风有些烈,吹得她脸疼,跑没几步,她停下步伐换成慢步走。
沈承航曾说过她,女孩子家家的跑什么跑,像什么样子。
驾驶座的车窗缓慢降到一半,露出沈临好看的侧脸,还有那投过来的视线。
还是那么的漫不经心。
陶然心里的懊悔再添几许,除了不能麻烦沈之仁之外,这个“不麻烦”的名单应该再加一个沈临。
她反射性后退一步,她多少以为该是王叔送沈临来才对。这样便可以让王叔送自己去医院,不用麻烦沈临。至于沈之仁那边,到时可以麻烦王叔帮自己隐瞒过去。
理想叫人顺遂,现实却是将顺遂拐成弯道。眼下她也只能老老实实叫人。
“小叔,”她嗡着声喊了句。鼻音实在太重,这会见到了沈临本人,倒是不好意思露出自己的声音。
沈临看她一眼,瞥向副驾驶的位置,说:“上车,我带你去医院。”
陶然自然不敢做副驾驶。上回开完家长会,去小西湖的途中,那次是王叔开车,她和沈临一同坐后车座,一路上她整个人的嗓子眼都是吊着。
喘口气都是一种妄想。
这个人无形之中给的压力,相较父亲和爷爷,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拉开后车座,上车。
驾驶座传来沈临极低的笑声。陶然一个响铃,上次在小西湖沈临也是这么低声微笑,她很应景地打了个喷嚏。
睁开眼的时候,进入视野的是一只细白的手,上面还有两张纸巾。
她不敢看沈临,默默接过纸巾,小声地回:“谢谢小叔。”
她擦完,揉成一团,就要收到书包的边格,等着待会下车的时候,找个垃圾桶扔掉。
谁想到,沈临看了她手里揉得皱不成样的纸团,轻轻笑道,问了一句无关紧要的问题:“我看着很像司机?”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话题是怎么跳到这里的?
为什么沈临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