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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难是放(27)

作者: 俞览 阅读记录

之后,他将她画得一塌糊涂的兰花,张张让风吹干,卷成一卷卷,丢到旁边的半人高青花瓷花瓶。

后来等她高中的最后一学期开学,花瓶里堆的一沓宣纸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毕竟是随意之作,成品糟糕得很,陶然也没多少在意。

只是今天沈临这么一番看似随心的动作,倒让她想起久远的一件小事。

她忧忧想到,自打沈临回来这近一个月的时间,她无数次回忆起从前的件件小事。

都是很小的事,如稀释到最淡的墨水,再往上滴几滴水,所有的痕迹消逝得干干净净的,再无任何踪影。

只是时过境迁,这些小事件如水滴汇聚,在某个特殊的节点,终成一条不可忽略的小河。

沈临朝青花瓷花瓶瓶口看了一眼,说:“你也早些睡,明早还要早起。”

进来这么半天,就为帮她收几张纸和说这句话?

陶然顿下心中的不解,看向窗外,夜色铺满窗台,隐隐有风,窗帘也跟着小幅度波动。

陶然收回目光,看向沈临,说:“晚安。”

沈临走到门口,身后的门也随之合上。卡擦一声,轻轻的,却也让他稳下心神。

他走向自己卧室的途中,暗笑自己多虑了。

——

标题和内容提要参考歌曲《女神》。

第10章 虔诚犯错:良心跳得清脆

清晨醒来,外面雨势淅淅沥沥。

陶然推开窗,大雨夹大雾,给周遭的景色镀上一层隔膜,影像模糊。

四月的天,半暖半凉。这雨一下,气温也随之降低。

陶然套上一件黑色卫衣,收拾洗漱一番,这才打开房门来到正厅。

沈之仁坐在窗户旁边,直直望着这屋外的漫天大雨。

沈临把东西搬到车上,正好从外面进来,他将雨伞合上放在一旁的木桶里,朝陶然说:“起了?”

陶然点点头。

沈之仁听到声音,回过头,看了陶然许久,这才起身说:“吃完早点出发。”

沈承航和陶敏是在陶然读大一的时候走的,时间是11月16日。

陶然至今回想起来,对那天的记忆是模糊的。百般细想之下,又觉得那天也就是平常的一天,她照常上课吃饭,和之前的日子没有什么区别。

以至于夜里睡下了,宿管阿姨却上来敲门,说是她家人过来找她,好像还挺急的,让她赶紧下楼。

然后她不由分说被沈临连夜带走,一路上,沈临嘴唇抿得紧紧的,问他他又什么都不说。抓着她的手却多次捏紧、松开。直到到了江城医院,站在两床白布面前,陶然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陶然撑着雨伞落在后头,安乐墓园一年到头,每天都有一个守墓的大爷在此守着。整片墓地看着很安静,就像它的名字一般,是个安乐的居所。

而她的双亲就常年居住在这里。

青山绿水年年换,而他们墓碑上的容颜却永远定格在某一时点,永远地不会老去。

陶然想起,那天也是这样一个磅礴大雨的天气。

沈之仁叹口气,伸出手抹去碑上照片中的雨水,苍老的声音这时才响起:“我又来看你们了。”

陶然眼眶一红,别开脸。

只听沈之仁又说:“你弟弟和女儿也回来了。”

陶然眼泪落得更凶了。

这之后沈之仁便没再说话,雨水大滴大滴地落在他的手臂上,浸湿衣服,他也不甚在意,只是一遍一遍地抹去照片上的雨水。

沈临看向一旁的陶然,只一眼,陶然就明白他的意思。她仰头忍去泪水,走到沈之仁旁边说:“爷爷,天气冷,你先和叔叔回车上,我和爸妈说会话。”

沈之仁垂下手,样势很无奈,叹叹气看了几眼起身。

沈临带沈之仁离开,下山前,他说:“有事打我电话。”

他们来的时间早,周边没其他人。等到沈之仁和沈临的身影彻底不见了。陶然这才站在父母的碑前。

“爸妈,对不起。”这是她说的第一句话。

说完这句,她哽咽了几声,继而哽着声音说:“对不起,对不起,妈妈。”

从始至终,她没有什么其他话语,一直重复这一句:“对不起”。

沈临上山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陶然脑袋垂得低低的,肩膀一耸一耸的。雨水一柱一柱地打在伞面上,在这个清幽寒凉的早晨,声音尤外明显。

他静默站立稍许,这才提步朝雨中那抹身影走去。

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艰难,一步一步的,像要一次性走掉这几年的空白。

陶然听到脚步声,侧过脸庞看他。

帘帘雨幕中,她轻轻地问了沈临一个问题:“爸妈会怪我吗?”

看似问沈临,实则更像是自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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