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明看了一会儿,看不出什么究竟来,只能说了一声,去给他准备一身干净衣服,也不用多好看,牢固不显脏就行。
他就不明白了,在府里的时候看着也是个端端正正的小王爷,怎么一回到庄上就放飞成这样了呢?
田明百思不得其解,清渠却是早就已经习惯了。
她这几天在前庄上翻着花样折腾那些新布料,见到田明来,指着一个箱笼说道:“阿宝的衣服都在那儿呢,你随便拿一身就好。”
这个冬天她住在镇上,理应很多活动。然而她总觉得心神不宁,几乎没出门,在家没事干,就给席子默做了许多衣服。
还有庄上的一些妇人,也帮着做了一些。
田明就从堆了一面墙的箱笼里,找了一身,心里面嘀咕:这清渠夫人嘴上对少爷骂得狠,心里面还是很疼的。
他拿着衣服回到自己的小屋里,看着灵田里趴着一动不动的少爷,忍了忍没敢上前。
席子默这会儿已经能够更加清晰地感受到灵气了。
在距离地底不知道多深的地方,有一些黑夜中的“萤火虫”,这些小光点也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几乎懒在一个地方不动弹,偶尔慢吞吞地闪一闪,像是一个个将坏未坏的小灯泡。
就在他准备开始用手决来梳理这些小灯泡的时候,突然感觉在小灯泡的下面,似乎还有什么东西。
那种感觉实在晦涩,让他不得不集中全部的注意力,连自己趴着的地方积雪融化也没顾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耳边似乎听到“轰”地一声。
他一下就坐了起来,揉了揉耳朵,仔细想想那好像不是什么东西炸开的声音,更像是有滚滚大河崩腾而过的巨响。
这种声音只是一闪而过,在他被震惊了一下之后,就瞬间消失了。
等他再凝神去听,却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泥冬瓜。
田明站在小屋边,问:“少爷,起来洗澡了?”
席子默慢吞吞地爬起来:“嗯。”
“换个衣服?”
“……嗯。”
洗了澡换了个衣服,顺便吃了两口饭,席子默又变成了一个干净娃,然后又趴回地里去了。
田明在边上看着差点骂出声。
清渠一脸淡定:“别管他,习惯就好。”她暴躁了快十年,已经暴躁不动了,交代了一声,“我下午去镇上,晚上回来,不用给我留饭。”
“是,夫人。”田明应了一声,看着这对母子,简直要憋出内伤,最后哪个也不能骂,只能化憋气为动力,修炼!
地里的乌龟默这一次有了准备,没多久就又听到了大河崩腾而过的隆隆声。
他看不见河流,然而只是听声音,就知道这条大河十分宽阔汹涌,然而他却没有感觉到那种恐怖,反倒觉得这声音里有一种海纳百川的包容。
“小葫芦,这是什么啊?”
他下意识地问出了口,才意识到小葫芦现在不在他身边。
打从回到了家之后,小葫芦就重新蹦跶回自己的小水潭去了,晚上也不见葫芦影,也不知道在折腾什么。
席子默想了想,又贴回了地面……嗯,还是先换一个地方再趴。
晚饭的时候,田明就给席子默端了一盆水过来,把他从地里面揪起来,擦了把脸,吃了一桶饭,看他再趴回去的时候,满心麻木。
这地里是有灵石吗?
要不他也趴趴看?
不不不,难道灵田就是这么种的吗?
欺负他没种过灵田吗?
他见过少爷折腾王府院里的几分灵田的好不好!
席子默这一趴,一直到清渠回来了也没发现。
清渠回来的时候,其实时间还不晚,只是天色已经黑了。她身边飞舞着蝴蝶纸灯,一路哼着歌回到茅屋里,根本没注意她儿子还躺在地里,只是瞅了一眼席子默的房间,看他不在屋里也不在意,嘀咕了一句:“又跑山里面去了,成天不着家。”
这会儿的席子默却介于半梦半醒之间。
入夜之后,各种声音安静了下来,某一种……某一类声音却变得更加清晰。
白天听上去那种澎湃的大河的声音,从一道分成了无数道。像是有无数涓涓细流,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它们不知道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要去向哪里。
它们只是这样,在亘古的岁月中沉默地在地底流淌。
这些河流似乎并没有一条明确的河道,偶尔“溅起的浪花”会冲刷过那些小小的萤火虫,然后萤火虫就会更亮一点。
不过这种亮度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很快就归于黯淡。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田明一点都不意外地发现自家小少爷还在地里“种”着。
打坐了一夜,如今浑身灵气充沛的小明管家,大踏步走到田埂边,说道:“少爷,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