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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乌托邦(64)

他的手指紧紧地攥着薄毯,红着双眼睛看我,说出的话又显得有些冷酷无情:“我给我哥报什么仇?我从小在别人家长大,他又大我十多岁,我回家时候他都上高中了,逢年过节才能见到,我跟他又不亲。”

我看了他两眼,十分不自觉地又开始比较起了他跟他哥的区别,他哥就不会这样说话,瞿秋意看着坚强,其实性子软,瞿秋水则完全相反,看着是一副软绵绵的样子,心还挺硬。

秋水揪着薄毯,十分冷静地开口道:“他自己要自杀,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一时间心里感慨万千,也不知道该说这人会说话还是不会说话。沉默了好片刻索性往床上躺了躺,秋水裹着薄毯往外身边挪,他垂头脸色平静地看着我。

我有些好奇这个人的记忆力:“我见到你的时候你才三四岁吧?”我伸手随意比了个大小,“也就这么高一点,在地上捉虫子?”

秋水闷着嗓子说:“我不记得了。”

我还以为这小孩的有着超出常人的记忆能力,才能记得自己三四岁有过几面之缘的人:“那你是怎么记得我,还能认出我来的?”

十多年的时间,我觉得我跟我爸走在路上面对面碰上了他可能都认不出我来。

秋水垂着脑袋看我,因为灯光昏暗的原因,他脸上的表情藏在阴影里面,他没有说话,双手抱着自己的小腿,以十分缓慢的动作慢慢躬下身,随后贴着我在我唇上亲了一下,这让我的感情更加复杂起来,一时间竟然无法准确描述。

他抱着自己的小腿,缓慢把自己身体往回挪,因为仍旧背光看不太清他的表情,让我没忍住伸手抓住他的胳膊,顺势把他拽过来再翻身压住了他。

秋水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露了出来,他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本来蜷缩着的双腿也舒展开来,十分温顺地躺在我身下。

我看着他,压下嗓子问他:“秋水,你缺爱啊?”

他的眼睛缓慢地眨了两下,脸上表情仍旧平静,没有搭腔。

我没忍住想笑:“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

他十分耿直地小声回我:“有的时候也不太好。”

“嗯?”我有些被他逗笑,就笑眯眯地继续说道,“你可能有些误会了,我对所有人都是这样的。”

他神色平静地反问我:“那所有人都是瞿秋意的弟弟么?”

我不太理解他所说出这句话里面的意思,笑道:“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秋水说:“因为瞿秋水只有一个。”

也不知道是不是代沟的原因,秋水说出的这一套逻辑我实在无法理解,但是这句话我勉强能够理解,就抬手在他脑门上轻轻拍了一下:“该说你太自恋了么?”

他慢腾腾地开口回我说:“我长得挺好的,自恋一点有什么错?”

“……”秋水可真是一天天的,让我大开眼界,我从他身上翻了下来,坐在床上,伸手拍了拍他被空调吹得冰凉的胳膊,现在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一点,我明天早上还要早起上班,今天发生的一切,完全背离了我这么长时间养出来的生活习惯,像秋水这个人一样,算是个意外。

“秋水,你该去浴室冲个澡。”我对缓慢从床上坐起来的秋水说。

他从鼻腔里应出了一声。

**

我乘着秋水去浴室的时间把自己的床单被套枕套给换了,抱着东西丢进洗衣机的时候秋水洗完澡换好衣服走了出来,他光着脚走到我侧后方,我摆弄着自家的洗衣机头也没回地随嘴吩咐道:“时间不早了,早点去睡觉。”

秋水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你猜我在想什么?”

我完全以一个应付小孩子的心态回道:“那你在想什么?”

秋水声音平静地告诉我说:“在想你心里肯定想怎么处理我。”

“……”我成功把我的洗衣机调整好,转身看他,有些无奈:“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成年人讲话最好留一两分?”

秋水脑袋微微侧了侧,似乎真的有些疑惑:“有话直说不好吗?”

我看他一副天真无辜的模样,实在很想伸手狠狠捏住他的脸,然后质问他小朋友有话直说这个标准是他来界定的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人的一生中总会遇到几个上辈子欠了债的人,转世了来讨债,在秋水说他是瞿秋意的弟弟之前,这个人可以是床伴、一些再暧昧些的关系或者是陌生人,都没差,生命中永远会有些人来来去去的,并不值得过分在意。如果是在上床之前,秋水说他是瞿秋意的弟弟,我大可以把他当成我的弟弟来的对待,我跟瞿秋意之间发生的事情,结局虽然算不上好,甚至能称得上惨烈两个字,但是我在过程中感受到了快乐也感受到了他对我的喜欢,我觉得这已经足够好,没有怨怼并且偶尔想起来甚至觉得心怀感激,我现在的心态实在很好,完全可以待他亲弟弟像待自己弟弟一样。现在这两件事发生在了一起,真的不能怪我心情复杂,虽然我并不太觉得秋水真的能在十五年后的桥上一眼认出一个只略有几面之缘的男人,但是他不管是抱着好奇的心态还是其他什么心态,他总归是带着目的来接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