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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乌托邦(5)

我跟那个人当时一起跳河的时候还十分催人泪下地感慨死亡都不能将我们俩分开,结果只要奔涌的江水朝我俩身上涌过来就能将我们分开了。

也没有我们自以为的那么坚不可摧。

生活就是喜欢跟人开玩笑,在你慷慨激昂为爱自杀的时候附在你的耳边用堪称暧昧的语调告诉你说——没有我的同意你别想死。

我思及此处,觉得为了应景也得至少抽上一口烟,但是我戒烟挺长时间了,几年前医院做检查的时候咽喉炎挺严重,偶尔还会出现失声的情况,为了身体健康后转抽电子烟,电子烟抽长了没什么滋味,烟就慢慢戒了下来,这一下应不了景,竟然因此还生出了些淡淡的怅惘。

口袋内的手机在此时震动的十分是时候,我眯着眼睛转身一边从口袋里摸手机一边背靠桥栏杆,低头看信息才见是我表弟,表弟严岚微信问我什么时候到,说他爸也就是我舅给我准备我两瓶好酒,几年没见一定要一起好好喝上一顿,我垂着脑袋慢腾腾地给严岚回消息,聚精会神地盯着手机这一块小小的屏幕上——晚上很晚到,不用等我,明天中午……

一句话还没打完被人撞到了胳膊,本就虚虚握着的手机差点直接从手心滑了下去,我两只手十分勉强的抓住了摇摇欲坠的手机,抬起头见到始作俑者。是那个长刘海的小酷哥,如果不是我确定我根本不认识他,我都要怀疑我招惹到他让他有预谋地撞向我。当然,虽然我确实不认识他,也挺能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他是在故意撞我,我捏着手机瞥了他一眼,虽说桥上人行道虽说是不宽,但也是不至于让他能迎头撞到我,而且现在整座桥上没车,他的小伙伴还在不远地方的桥正中央尝试各种拍照风格,他从桥正中央走过完全没什么问题。

我挑起眉梢看了他一眼。

他的眼睛藏在刘海后面,我能够十分明确地感觉到他端详了我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句没什么歉意在里面的道歉:“对不起。”

我朝他笑了一下,并没有对这个没有包含上什么歉意的对不起做出任何反应,我希望他能跟我解释清楚他为什么要撞上我或者能够真诚点跟我道歉。

他的脑袋在下一秒微微垂了垂,他的手从衣服口袋里拿了出来,大拇指跟食指在裤子缝间缓慢地摩擦了数下:“对不起。”他再次重复。

我脾气向来不错,而且也做不到为难小孩的事情出来,看了他两眼后就十分简单地接受了他的抱歉:“没关系,走路要看前面。”

他微垂着脑袋,像是有些口拙般地再次跟我道起歉来:“对不起。”

我现在开始有点相信他确实不是故意的了,他这种程度的不善言辞实在可以把所有例如怕生胆小害羞内向等绝对不会故意挑衅别人的词语全部用在他的身上。

“没关系。”我甚至开始带上了点宽慰的语气。

他没再说话,我觉得这一场意外的风波应该已经和平解决,遂又拿起手机垂眼继续给严岚发消息:“明天中午再去吃饭,先把你家地址发我。”

发完信息后我用手机简单处理了一下工作上的事情,回了两封简短而又不得不回的短信,再抬起头的时候刚刚那个小男生正站在离我七八步远的地方看我,我迟疑了片刻,他转身朝前走了两步后又转头看向我的方向,我甚至有想回头看一眼我身后是不是有什么人能让他这样停停走走反复看数遍。

随后我的大脑在提醒我我的身后是空气,下面是河水,除了鬼跟即将要跳河的人没有人能出现在我身后的位置。

我朝他挑了挑眉,他迟钝地后退了一步,但是视线仍旧是对着我的方向,我张了张嘴十分礼貌地开始询问:“你好?”

他站在原地闻言垂了垂脑袋,片刻后又再次抬起来,声音平静地学舌:“你好。”

我朝他点了下头,因为距离的原因让我觉得说话需要拔高声音,我抬起步子朝他的方向走了过去,礼貌询问:“有事吗?”

他的脑袋随着我的走近而缓慢地抬高,直到我站到他的面前,他微微仰起了脸,刘海轻轻地往旁边斜开,一双沉静的眼睛从他那黑重的刘海下面露了出来,他的瞳孔好像较正常人来说要略微大了那么一点,不算夸张,像是双婴儿的眼珠,真诚而又冷静地注视着人,注视着我。

——他长了一双真不错的眼睛。我恍惚间在大脑里闪过了这个念头,稍纵即逝。

他脸上皮肤很白,在跟我视线对视了几秒之后又重新低下头把自己的眼睛给挡住,脸上没带什么表情,连张嘴说话的幅度都十分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