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期未期(109)

聂真说的这些，他又何曾没有想过？或许，十三叔想要推翻新朝的举动，是蓄谋已久的吧？至于他的军队是从何而来的，他也想不清楚。据陌色回忆，十三叔从前可不是军事方面的能者。

沐寒身上的诸多疑点，令陌色忧心忡忡。其实他之所以会答应沐寒，只是为了帮助聂真实现她的抱负。他希望能够早日看到聂真安心做回她自己。

陌色思忖着，有风吹来，他不禁拉紧了身上的外衣。

尽管心中对沐寒疑心重重，陌色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阿真，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有我在，十三叔不会做出任何不利的事情的，我们只管按照计划行事就好。”

聂真点点头，“陌色，你是不是冷了？不然你快些回去吧！”

陌色：“不碍事，我想再陪你多待会儿。”

聂真笑道，“陌色你还真是奇怪，咱们以后不是还有更多时间相处吗？等我们完成了这件大事，你一定要教我弹箜篌。”

陌色：“好啊。不过，你不准教第二个人。”

聂真作出发誓的动作，一本正经道，“我保证，这辈子绝对不会背叛陌色！”

两人相视一笑。

这时桃坞过来，给陌色披上狐皮大衣，轻声道。

“殿下，起风了。”

聂真：“陌色，这三天辛苦你了。桃坞，快些带殿下回去歇息。”

桃坞：“是。”

陌色：“阿真，你也是。明天可不要再让我看到你眼眶发黑的样子。”

聂真笑笑，“知道了，你快去吧。”

桃坞为陌色裹紧了大衣，扶着他走开了。

回到内室，陌色突然捂住嘴巴，剧烈地咳嗽起来，桃坞惊慌失措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好一阵子，陌色才缓过来，衣袖上却沾满了黑色的血。

“殿下你……”桃坞大惊失色，陌色忙用手示意桃坞不要说话。

桃坞会意，看了看窗外，发现有一个人影快速闪了过去。

陌色：“桃坞，今天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桃坞：“是，殿下。可是殿下，桃坞不明白，为何你要答应王爷做这件事。桃坞知道你是为了聂姑娘，可是你这样做真的值得吗？你帮助王爷取得了天下，战果最后必然被他窃取。你明明知道是个火坑，为什么还要往里面跳呢？你身体本就不佳，如今还中了乐散。这乐散是咱们乐朝最毒的毒药，一旦吸食，便无药可救。殿下，您为何要搅进这趟浑水呢？安安静静地在丝音坊做个无忧无虑的优伶不好吗？”

桃坞一口气说完，泪水在眼中打转。

陌色细声道，“桃坞，有些事情你不明白。以前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在遇上阿真之前，我以为我这辈子只要老老实实地待在丝音坊度过我的余生就是极佳的选择了。可是在遇到阿真之后，我发现原来我的余生其实可以过得更加有意义。”

桃坞责备道，“殿下说的意义，可是缩短自己的寿命去实现别人的抱负？”

陌色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微笑道，“阿真不是别人，”他慢慢地擦去沾在衣袖上的血，耐心向桃坞解释道，“她是我喜欢的人。”

桃坞一时间不知如何答复。其实她一直都知道，自从陌色遇见聂真，他就没有一天不开心过。

陌色：“桃坞你知道吗？为了喜欢的人放弃自己拥有的一切，其实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桃坞反问，“就算聂姑娘不喜欢你，你也觉得值得吗？”

陌色：“我喜欢阿真是我的事情，就算她不喜欢我，也没有关系。”

桃坞无言，只好顺从他。

陌色：“所以桃坞啊，我希望你可以像尊重我一样，敬重阿真。不管我以后在不在她身边……”

桃坞：“殿下，你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在不在’？你以后可是要重整乐朝的人！”

陌色：“我知道自己的状况如何。只是桃坞，我活不到那一天了……”

陌色眼底满是忧伤。

桃坞：“不，殿下。你绝对不能让王爷的奸计得逞啊！不然推翻新朝，又有何用处呢？还不是落得个弑君篡位的结局？”

陌色：“这个你大可以放心，我怎么可能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呢？我会处理好一切，把所有不好的东西全都打点清理掉。这可是我送给阿真的厚礼，怎会如此草率呢？”

桃坞忽然就无比心疼这位殿下。

明明是死里逃生回来的人，却要为了一个认识不到半年的女人而放弃自己最后安度余生的机会。

或许这世上所谓的情爱，真的有让一个人弃自己性命而不顾的力量吧。

决战的那一日终于来临，聂真、苏月、陌色、沐寒、周易书、方宴六人站在天.衣阁的大门前，门外集结着他们所有的军队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