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敛进门来,便讶异地问:“怎么在廊下站着?”
顾家老宅没什么人,平日里就只有华爷爷在这里,另有几个打扫的,修剪花园的两三天才会来上一次。
“您同阿素是怎么回事?您在追求他吗?”
他语气问得很正经,倒让顾敛生出一种问话人是他兄长的感觉。顾敛是幺子,父亲在他印象中总是慈和的,倒是兄长对他十分严厉。好像他念初中那回不知为了什么事和同学起了争执,被同学经由老师告到兄长那里去,兄长一向唯恐他仗势欺人,往往对这类问题都很看重。他那时问话的语气也是这样的。
还记得他问得是:“阿敛,你与同学是怎么回事?你可有欺负他?”
当初他怎么回答的,如今已记不清了。隔着十多年的光阴,站在廊下问他的人已经变成兄长的孩子了。
顾敛走近了,说道:“我们在一起了,你不要对他有什么看法,他是好孩子,如果没有我也不会走上这条路来。”
他自顾自说着,殊不知顾谨外表看似淡定,内心却疯狂刷起了弹幕。
“惊!我的叔叔和最好的朋友居然背着我在一起了!”
“惊!昔日好舍友,今日俏婶娘!”
“扒一扒那些年猝不及防吃到的狗粮!”
“狗粮也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简素回淇水后,临睡前才翻看手机,都是顾敛发来的消息。
他刚到时给顾敛报了平安,后面就没再回消息。
顾敛起先发来的是“好的,坐车累,素崽好好休息。”
过后又一条便是:“可睡了?”
再一条是:“阿谨知道我们在一起了,你不要紧张,他很开明,是支持我们的。”
简素见着这一条消息,就立马给顾敛回拨过去。那边接的很快,顾敛低沉而磁性的声音隔着话筒传过来。
现在是夜里十点了,顾敛问:“还没睡?”
“恩,刚从怀璋哥那里回来,我喝了点酒。”
顾敛温声笑道:“你酒量似乎不错,听起来没有醉意?”
夏天二楼木屋睡着很凉爽,简素翻身上床去,扯过单薄的被子盖住身体。
“我喝的少,主要是怀璋哥和行舟哥在喝。”
“行舟哥?”顾敛问。
“就是上次洪水来时,夜里一起和我站岗放哨的人。他.......起先我以为他是个不知哪里来的流浪汉,现在才知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苦楚。”
简素到底是天性乐观的,他顿了顿又说道:“不过现在好了,怀璋哥那里房子很宽敞,他住在那里也好。而且晚间我听他们聊天,大概怀璋哥有些事需要他去做,这样总好过他一个人四处流浪。”
顾敛声音总是温和而安抚的,他说道:“怀璋是大不一样了,老师在时他个性难免有些孤高,如今都知道拐着弯的帮人了,老师定然欣慰。”
简素又说:“其实我有好事同你说,先前因着我考上了A大,县里奖励了三万块钱,今天我已经领来了。”简素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笑道:“顾先生奖励了我五万块,还没得过我一句感谢。”
“这个不妨事,素崽,来日方长。”
简素忽然正了声色,问他道:“阿谨知道我们的事了?是您同他讲的吗?”
“这倒不是,你们既是同窗,又是好友,我原本想拖上一段时间再讲的,至少等到阿谨去B大之后。”顾敛又笑道:“呵呵!哪里想到我送你回来,他正在廊下等着问我呢。他既问了,我便不骗他。我的性向家里人是知道的,阿谨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他某方面有些古板,估计在意不知该如何称呼你。”
“啊?”
顾敛又说道:“不过都没有关系,等到你们下次见面的时候他的别扭劲儿应该就过去了。”然后他又问:“你几号开学?到时候我送你去。”
“下个月十号。”简素叹了口气,说道:“顾先生,我.......做不到像您这样,旁的人也就算了,我奶奶........我无法同他讲我们的事。”
顾敛心道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内心却不受控制的因简素而柔软起来。
“不妨事的,素崽。”他笑了笑,又说:“只要你同我在一起,呵呵,我不图你的名分。”
简素脸烧的通红,仿佛顾敛人就站在他眼前,同他说着这样的话。
“我要睡了,顾先生。”他说。
“素崽,睡吧!”
***
到九月份时简素还在家中,他跟着村里的泥瓦匠师傅搭着楼梯将这栋两层的房子粉刷一新。这房子的基脚是打的很结实的,所以除了个别地方需要修补,屋子其实很牢靠。比起城里钢筋混泥土的逼仄房间,乡下这样的房子委实是十分宽敞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