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旁边还没有被雨水冲刷掉的小路上,大喊道:“张阿婆,张阿爷!我是王怀璋,你们在不在?”
连喊了几声,从那二楼上的一个窗户里才见有人回声应了他。
“你们现在还好吗?”
张阿爷回他道:“一楼被淹了,天太冷了,我们受不住寒,就在二楼呆着,现在还好。王支书,洪水退了吗?”
王怀璋穿着雨衣雨鞋,也难挡冰冷的雨水打落在他脸上。淇水河原本只是一条□□米见宽的小河,其中有三分之一还是河床,春季时被淹没,秋冬两季时则会显露出来。然而眼下却暴涨成了一条极为宽阔的大河,河两岸的庄稼地都成了河面的一部分。
王怀璋淌着浑浊的河水进了屋,那刺骨的寒冷隔着雨鞋都感受得到。他一次只能背一位老人,便上楼去先将张阿婆背下来。等他背着张阿婆从楼上下来时,见着有个人猛地往楼上冲。
他大喝一声:“快回来,你来做什么?”
第18章
邓玉珏头也不回的冲上了二楼,王怀璋背上背着张阿婆,只好先将背着她走到对面的小路上去。他的雨衣给了张阿婆,自己冒着大雨又向房子里跑去。邓玉珏动作却是极快,王怀璋折返到途中时她已经背着张阿公淌着水过来了。
雨水顺着她的军帽帽檐滴下来,还有些打在她白皙的脸上。张阿公递了一件雨衣给王怀璋,说道:“王书记,你快披上吧,雨太大了。”
邓玉珏问他:“绕村的河水暴涨了,村落里呆着不安全,你们打算怎么办?”
“村东有一块高地,那里已经有人在撘棚子了,先去那里。”
他捏了捏邓玉珏冰凉的手,说道:“我来背阿公!”
邓玉珏倒也没拒绝,他们将张家两位老人送到那块高地时,那里已经搭好了好几个简陋的棚子。好些村民见着王怀璋来,都问他:“王支书,水什么时候退啊?”,“大家现在该怎么办啊?”
王怀璋安抚道:“水会退的,我已经打电话给县里面的领导了,他们已经安排救援队在来的路上了。”
又有村民问道:“淇水河暴涨成这样吗,县里其他地方能好吗?我们在这里呆着安全吗?”
事实上王怀璋也不知道县里其他地方情况会怎么样,半夜发现水暴涨时,他立即电话致意了县里的领导,对方告诉他县里其他地方也遇了洪灾。灾难的发生往往是一瞬间的事,谁也不知道具体的损害情况有多大。实际上王怀璋也不知道淇水还会不会继续暴涨,如果继续暴涨了,他们现在呆的这块高地还安全吗?而县里所谓的救援队到底会不会来?来了又是否来得及救他们?这一切的一切王怀璋都不知道,他这个时候异常地想念父母,他很好奇他们在生命中的最后一刻都在思考些什么?他们也会像自己这样面对无数双恐慌的眼睛而感到无措吗?
他看着这一村子人,都在指望着他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募地他便生出无数的勇气和决心来,他说:“从现在开始,安排青壮年值班,主要检测淇水的涨落情况以及保障大家的安全。两小时一班,一班十二人,村子东西南北处各两人,大棚外各四人。”
简素扶着简奶奶在椅子上坐下,又将她身上的棉被掖好。简奶奶现在坐着的这把椅子还是简素后来去镇上买的,家里没什么像样的椅子,他一口气买了八把。
简奶奶掀开被子的一角,对他说:“素崽,你靠到奶奶身上来,你别着凉了!”
简素慌忙把被子重新给她掖好,说道:“奶奶你好好歇着,我出去帮帮怀璋哥,他太辛苦了!”
简奶奶叹了口气,“我虚活了这么久,从没见过这样大的洪水!”她又用她那浑浊的眼睛望着简素,说道:“都是我这老婆子拖累你,白白耽误你上课哟!”
简素安慰她道:“要是没有您,我早就不在这世上了。奶奶,我们是最亲的人,以后不要再说这样扎人心窝的话了。”
简素出去时,外面正在分配第一轮值班的人。王怀璋是村支书,要坐阵指挥,他不能离开。几个村干部也不能全出去村口守着,也要留些人和王怀璋一起应付突发状况。棚子外守夜轮值不是什么危险的活,报名的村民不少。但是去村口轮值查看淇水河,报名的人除了几位村干部再一位中年大叔,便没有人了。
邓玉珏和一位沿河搜寻人家的村干部走到人群中来,她开口道:“我报名守村口去。”
“你不许去!”王怀璋脱口而出道。
邓玉珏却不看他,而是望向那些村民,“我为什么不能去?我穿着这身衣服,就该走在前头!”她回头用犀利的眼神看了一眼王怀璋,便站到那几位报名守村口的人当中去了。王怀璋欲言又止地望着她,心中悔恨非常,一会儿恨自己为什么不对她绝情到底,把她拖入到这样的危险当中,一会儿又恨自己为什么能对她这样绝情,如果今晚淇水继续暴涨,他们兴许都无法再见明日的晨光,为什么自己不在今日之前对她更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