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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方思(87)

沈尧原地一跳,蹦到了台阶之下:“没事没事,师兄别担心我。”

许兴修十分严肃:“你过来,跑什么跑!有病不治,你还要拖着?”

沈尧抬袖,遮着下半张脸:“真没事,我自己就是大夫。”

许兴修刨根问底:“你到底是怎么搞的,昨夜被虫子咬了嘴唇吗?”

沈尧笑道:“我好歹也带着丹医派的香囊,普通的虫子根本近不了身。”

许兴修被他点醒,若有所思:“那就是,不普通的毒虫了?”

话音刚落,卫凌风沿着长廊走了过来。他手中拎着一只竹篮,装了饭盒……显然是带给沈尧的。

沈尧躲到他的身后,喊道:“大师兄。”

卫凌风可能是明知故问:“你们在闹什么?”

沈尧双手揣进袖口,坦白道:“我……嘴唇有点肿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自认为脸皮不算薄,但是面对着卫凌风,无法掩饰那种奇异的躁动。于是,他用笑声作为缓解气氛的方法之一。

在他们的对面,许兴修双手交握,道:“我怀疑小师弟被什么虫子给叮了。我喊他过来,他竟然一个劲儿地躲着我。”

卫凌风抓紧沈尧的手腕,像模像样地搭脉:“无妨,过个半天,自然能消下去。”

许兴修信任卫凌风的医术,没再追究。三人同坐一桌,吃完早饭,某位侍女过来传话,说是段夫人请他们去做客。

沈尧端着茶杯,欲言又止。

卫凌风看出他的顾虑,顺口问道:“现在就去吗?”

侍女道:“是的,段夫人、楚夫人都在等候各位公子。”

这位姑娘走后,沈尧破天荒取来一面铜镜,对着镜子,稍微照了一下。不行,还是不行,昨夜他跟卫凌风厮混,一时没控制住力道,卫凌风亲吻他的时候,他还在摸索卫凌风的脉络与骨骼,弄成现在这幅模样,可算是报应。

但他,真的不能,这样去见段夫人。

他决定治理一下自己,尽快消肿。

卫凌风搬来一把椅子,摆在沈尧的面前。然后,他单手托着沈尧的下巴,另一只手捏着几根银针,沈尧睁大双眼望着他,许兴修还在一旁围观。

许兴修正襟危坐,委以重任:“你仔细给他看病。”

卫凌风从善如流:“这是自然。”

许兴修又思索道:“我离得这么近,看得清楚,似乎并不是毒虫叮咬所致……”

沈尧打断道:“我睡觉不老实,兴许撞到了哪里。”

许兴修没接话。沈尧稍稍侧过脸,发现许兴修正在观察卫凌风,是了,这位许师兄呢,非常推崇卫凌风的针法。师父的绝学“鬼门十三针”,都只传给了卫凌风一人。

卫凌风掰正沈尧的脸,叮嘱道:“别乱动了。”

他落针极快,沈尧几乎没有痛感。他又拿来一块布条,贴在沈尧的唇角,那玩意儿好凉啊,像冰块一样,半盏茶的功夫,沈尧就消肿了。

许兴修感叹道:“你整治小病小痛,似乎都颇有一手。”

卫凌风摸了一下沈尧的脑袋,应道:“不过是些雕虫小技罢了。”

沈尧向他卖乖:“谢谢师兄。”

他们没做什么准备,直接上门拜访段夫人。通向段夫人宅邸的长廊十分古怪,阡陌蜿蜒,如有九曲十八弯,庭前皆是纷繁交错的奇花异木,稍不留神就会迷路。

带路的侍女介绍道:“我家夫人粗通五行八卦。”

这个“粗通”,想必是“精通”的意思。

沈尧凑过去问:“这位姐姐,五行八卦能算命吗?”

因他的骤然靠近,侍女退离了一寸,再一抬头,她面生霞云,温言软语道:“我家夫人不常替人算命。”

沈尧道:“嗯,天机不可泄露。”

他还借用了一句许兴修曾经告诉他的话:“察见渊鱼者不祥,智料隐匿者有殃。”

侍女欣然道:“沈公子是有缘人。”

她和沈尧一路聊天,意气相投,隐有欢声笑语。

许兴修走在后面,正与卫凌风说话,卫凌风走神了好多次,许兴修忍不住问:“你……你没睡醒吗?”

卫凌风反问道:“我看起来像是精力不济?”

许兴修摇头:“恕我直言,卫师兄,你有点魂不守舍。”

卫凌风找了个借口:“昨晚的蛇蝎和毒虫,将我吓得不轻。我吓得一夜没睡好,整夜都在榻上辗转不能眠。”

许兴修道:“当真?我以为你不怕那些东西。”

卫凌风看向前方:“我也以为我不怕。那是因为没有遇见过,我遇见了,才知道怕。”

许兴修忽地轻笑:“卫师兄,恕我再次直言,你和我不像是在谈论同一件事。”

卫凌风并未反驳他。

几人走到了某一条长廊的尽头。侍女进门通报,时下正值秋季,院中竟有百花盛放,牡丹、白菊、深红海棠,让人眼花缭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