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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方思(2)

他揶揄一笑,看向了他的胯.下:“该不会,你也有点儿那方面的问题……你这尺寸还行,可惜中看不中用吗?”

卫凌风却道:“嘴巴放干净些。你诓来的那些患有隐疾的人,多半是被我治好的。”

他不咸不淡地提醒他:“你脑子里的那些旁门左道,真该治治了。”

沈尧毫无羞耻,直接问他:“大师兄,你难道不觉得,这段时间以来,门派中求医问诊的人比平时多了不少么?”

卫凌风伸出手指,虚点了一下:“你这是行骗。”

“如何算得上行骗?”沈尧从座位上站起,大声辩解道,“我们丹医派不是没有医术,师父身为第四代掌门,术精岐黄妙手回春,摆在祠堂里的几位祖师爷,哪个没有响当当的名头?”

沈尧敲着桌子同他道:“为何在江湖上一提起医学名门,人人都只知道药王谷,却没听说过丹医派?我们丹医派有师父这样的人物,还有大师兄你这样的青年才俊,在外却没有声名,在内也没有积蓄,一年到头清贫如洗,连个牌匾都买不起。”

沈尧说的是事实。

卫凌风无法规避。

他抬眸与沈尧对视,双眼炯然如黑曜石:“这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医者仁心,治病救人是为了什么?”

沈尧张了张嘴,正欲答话,卫凌风便打断他:“小师弟,你要明白,我们学医术、读医书、做草药,不是为了挣一个江湖上的虚名。”

大师兄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脑子拧不过弯。沈尧暗道。

他把桌上的黄纸揉成一团,挥袖扔向窗外:“倘若治病救人只是为了讲一个良心,那我们连买书和买纸的钱都出不起。”

卫凌风沉默不语。

沈尧敲了一下桌子,又听卫凌风叹息:“你今年才十七岁,合该是少年心性,我对你管教太严,你也听不进去。等你再长大一点,兴许会看开一些。”

“看开”二字,令沈尧嗤之以鼻。

卫凌风掏出一沓黄纸,一边翻书页,一边同他说:“你就是课业太少,才会生出这等闲心。”

沈尧当即反驳:“我一点也不闲,我整日忙得脚不沾地。”

卫凌风塞给他一支笔,自顾自地说:“那这样,我报一种草药的名称,你把它画在纸上,倘若能画出十种,往后你再怎么编故事,我也不会管你。如果你输了,今后便不能再胡编乱造。”

这个主意出的好。

沈尧一贯争强好胜,又见卫凌风的手上只有一本普通的医书,想来不会记载什么仙草灵药,便爽快答应了。

与人打赌,就好比打仗。才学是武器,意志是盔甲,胆量是金戈铁马。

然而这一仗,沈尧输得格外彻底。

那黄纸交给他时是一片空白,临到结束时还是一片空白。卫凌风伸手来夺他的毛笔,笔尖晕染一滴墨,纸上才算有了一点东西。

“一个也画不出来么?”卫凌风怅然地问。

沈尧将笔杆掷在桌上:“愿赌服输。”

卫凌风重拾了笔,合上医书道:“那些草药的名称,全是我编造的。”

“这算不算出老千?”沈尧愠怒,抬头看他,“卫凌风,你这样糊弄我,胜之不武。”

卫凌风面无愧色。

他端坐在原位,眉目不见喜怒,一贯清冷出尘的模样,话却说得掷地有声:“你编故事诓骗别人,我出老千糊弄你,一报还一报,公平极了。”

沈尧当然不会认同这句话。

他又揉了一张黄纸,跷起二郎腿,笑道:“哪来的歪理,公平在哪儿?我刚才答应的都不算数……”

“这些话你留着告诉师父。”卫凌风道。

沈尧哗地一声站了起来:“你要和师父告状?”

卫凌风与他对视片刻,留下了一条退路:“等我告完状,你难免要跪祠堂。罚跪祠堂和不编故事,你自己选一个吧。”

呸,这还用选吗?

沈尧马上笑了,伸手去勾他的肩:“大师兄见笑,见谅。”

常言道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敬酒不吃就该吃罚酒。

沈尧深知这些道理,也懂得罚跪祠堂的苦处。

他加大几分手劲,揽着卫凌风的肩膀:“我年轻不懂事,做了一些犯浑的事。经由师兄提点,才明白自己大错特错,诚如师兄所言,我编故事诓人,你出老千糊弄我,这其实是一个道理,多谢师兄让我幡然醒悟。”

言罢,沈尧揽紧了卫凌风,总结道:“从今往后,我再不敢胡编乱造,定当潜心钻研医术,向师兄看齐,向师兄学习,嘿嘿。”

他干笑两声,又离卫凌风极近。

窗户蒙了一层纸,映得树荫照拂,午后不闻鸟啼,但显沉谧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