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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方思(17)

沈尧问他:“你累不累?要不让我也扛一个?”

左护法瞥他一眼,却道:“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

沈尧一听这话,有些愠怒:“你是没见过我杀鸡!我杀鸡才快呢!手起刀落,见血封喉!”

许兴修咳嗽一声,拽了拽沈尧的袖子。沈尧这才反应过来,他在魔教左护法的面前炫耀“见血封喉”,是不是有点儿班门弄斧的意思呢?

一时之间,沈尧下不来台。

他只好装作没事人的样子,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通往深山的那条路,沈尧一贯是烂熟于心,但他之前每一次去深山,都是跟随着众位师兄,大家伙背负着沉重的行囊,从没有哪一次旅程如此轻松。

走到某一处转弯路段,沈尧兴致勃勃:“前面有一个茶肆,卖茶的姑娘叫青青。她家的糕点很不错,我师父爱吃。”

左护法脚步一停。

沈尧猜出他的心思,忙道:“青青家住清关镇,祖上都没有出过远门,她肯定不认识你们这些江湖中人……你莫要担心。”

左护法却道:“听你话中之意,你带了这么多干粮,还要去买那糕点。”

沈尧道:“不行吗?”

左护法略微抬头,眉眼不见喜怒:“酒囊饭袋。”

酒囊饭袋这个词,出自汉代王充的《论衡·别通》,暗讽一个人只知道吃,什么都不会做。

沈尧正准备与他争论两句,却见左护法一言不发,沿路绝尘远去,让沈尧和许兴修追得十分辛苦。

山外地势崎岖,树影幽寂,来往的过客都是清关镇上的人,其中又以柴夫、农户、猎户居多。他们几乎都在丹医派治过病,认识沈尧,其中几个甚至停下来,与他寒暄。

沈尧一度以为左护法跑没了影,然而,当他抵达青青姑娘的茶肆时,他却发现,左护法早就站在这儿等他们了。

而且,左护法买好了糕点,用一张干净的黄纸包着。他瞧见沈尧与许兴修,眼皮子都没掀一下,语气寡淡地问:“走哪条路?前面有个岔口。”

拽什么拽啊?沈尧腹诽。

会轻功了不起吗?

他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了不起。再看左护法替他买的那包糕点,心里顿时慰藉,他走到左护法跟前朝他一笑,应道:“右边那条路,是进山的捷径。”

他一边说话,一边往茶肆里看了看。

茶肆乃是一处凉棚改建,门前放着两座树桩,给客人们拴马、拴牛之用。屋内布局更是狭小,除了青青姑娘的竹木柜台,藤编桌椅不足三套,此刻称得上人满为患。

都是一些陌生脸孔。

那些人膀大腰圆,头戴草帽,面色凶神恶煞,腰间配有匕首,难免有寇匪之嫌。但他们呼吸粗重,嗓音嘶哑,缺乏阴阳调和,显然学的是一些刚猛蛮横的武功。

其中一人注意到沈尧的目光,便将茶碗一放,吼道:“你小子,瞧什么瞧!”

沈尧拱手作揖,转身,与另外两人一同踏上右边那条岔路。

半晌后,茶肆内的男人面朝青青,喊了一声:“掌柜的,再来一碗茶。”

青青姑娘身着布衣长裙,皮肤雪白,眉眼素净。她弯腰给那些汉子们斟茶,冷不防被某一人握住了手腕。男人粗糙的五指像冰冷的蛇,在她手中蜿蜒爬行,她吓了一跳,骂道:“客官这是做什么?耍无赖?”

“小娘们手还挺嫩,”那男人流里流气地笑道,“走路还扭屁股,怕不是个骚.货。”

青青的父亲是武夫,她性格活泼,能耍两手功夫,斗得过一般的男人,却不是练家子的对手。

她旋身纵跃两次,劈头就是一个扫堂腿。但她的对手捉住了她的脚腕,将她绊倒在地上。几名莽汉中有人脱掉了上衣,露出赤膊,后颈刺有蜘蛛状的纹身,狰狞可怖。

青青的裙子被撕碎。

她毛骨悚然,尖叫出声,宽厚的大掌便捂住了她的嘴。

男人们赞不绝口:“瞧瞧这把小蛮腰,真没想到啊,乡下还有这等货色。她还能劈叉,空翻打斗,你们瞧见了吗?这不比一般柔弱女子有滋味。”

茶壶侧翻,水流一地,藤椅东倒西歪。

属于壮汉们的粗布衣裳铺在地上,带来呛鼻的汗味,青青含泪死命咬住嘴唇,咬出了血。谁能在这个时候救她?谁有这个能力救她?沈尧他们大概早就走远了,她今天注定要备受屈辱。

绝望与恐惧不断滋生,像蛛丝一般包裹了她。

她恨自己软弱可欺,无从反抗,更恨自己不是男人。

*

山路上,沈尧忽然驻足。

他说:“我刚才好像听到女孩子惨叫。”

许兴修道:“你四处看看,哪有什么女孩子?只有叽叽喳喳的鸟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