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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方思(140)

这一次,不等沈尧帮忙回答,段无痕自行开口道:“你仔细想,我何时答应过你?我说过半个好字?”

他策马扬鞭,留给赵都尉一句话:“切莫自作多情。”

*

段无痕独自出城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应天府。附近几座小城的茶楼酒巷里都有人谈论此事,读书人评断道:“段公子有勇有谋。两番出城诈都尉,先军而行破干戈……”

茶楼内人声鼎沸,跑堂的伙计忙前跑后,撞到了一位蒙着面纱的年轻姑娘。那姑娘微微欠身,对掌柜说:“两斤酥红糕。”

掌柜拨着算盘,头也没抬:“咱们店里,红枣售罄。”

姑娘又说:“我不要红枣了。多放些绿豆、百合。”

掌柜用一张粗布盖住算盘,应道:“姑娘随我来 。”这位姑娘跟在掌柜身后,二人途经后厨,走进库房,打开暗门,穿过一条巷道,终于步入了别有一番洞天的庭院。

掌柜一改之前的姿态,格外恭敬地说:“柳姑娘,这边请。教主在等你。”

柳青青捋了捋衣袖,试探道:“卫凌风……卫公子呢?”

掌柜压低声线,应道:“教主大怒。卫公子仍然起不了身。”

这座庭院乃是楼中楼,构建十分巧妙隐蔽,东南西北的四面围墙都布置了诡异阵法,违背阴阳五行的道理。从外观看,只能瞧见杂乱无章的灰墙、茂密繁盛的树林,哪怕跳到高处,亦会被阵法的障眼之术所迷惑。

庭院的唯一入口便是客栈库房的暗门,那扇门隐在山石之间,浑然天成。若非教主明示,柳青青也找不到这个地方。她刚从外面回来,神思未定,便前去探访卫凌风。

卫凌风住在最好的一间房里。

那间屋子坐北朝南,清晨阳光通透,照得锦纱床账丝线单薄如蝉翼。卫凌风倚着床头,穿一身极好的白缎长衣——这一匹布大概价值千金。云棠坐在他床边,亲手端着一碗药,唤他:“兄长?”

卫凌风并未回应她。

她双眼含笑,仍是温柔似水:“兄长?我们是血脉至亲,可你呢,待我好冷淡。”

卫凌风终于看了她一眼,问她:“城墙上的女尸是谁?”

云棠捏了捏自己的脸:“反正不是我。我怎么会被谭百清抓住?当今武林,没有一人内功在我之上。”她说得轻轻巧巧,一双美目波光流转,似乎有情,更似无情。

卫凌风向后靠,纱帐挡住了他的半张脸。

卫凌风此时负伤在身,一副病容,竟也不减风采,苍白的面色衬得他瞳仁更黑,气质更冷清,称一声“绝色”也不为过。他的眉眼有些像母亲,鼻骨高挺,很像他的父亲。说话时,他会与人眼神交接,云棠不自觉看得出神,直到程雪落提醒她一声:“教主。”

云棠方才回过味来,笑着说:“既然你想知道,我就说给你听。你在流光派时,我为了救你,杀掉了谭百清座下一群弟子。我还劫持了谭百清的大弟子……叫靖泽,当时呢,我戴着面具,装成了舞姬的样子。后来,我趁乱跑了,靖泽领着谭百清去指认我。可他并不知道我的长相。他派人把那个舞姬逮住,处以酷刑,挂在城墙上。”

素色床账遮挡着卫凌风。他抬起一只手,将纱帘往上挑,却道:“对舞姬而言,天降横灾。”

“那也不怪我呀,”云棠眼神明澈,与卫凌风对视,“杀她的人,是谭百清。”

卫凌风又问:“你是否听说了我师父的事?”

云棠放下药碗,眼底光彩逐渐黯淡:“兄长这是在怀疑我?我出生入死将你救出来,连自己的性命都顾不上。我在这世上仅剩你一个亲人。我愿将一切同你分享,你却怀疑我?”

作者有话说:

好了,下章大师兄和小师弟的那个剧情要来了,我先搓一搓手

第60章 刀枪剑戟

药碗被云棠放在了一张方凳上。那碗是由一整块白玉雕成, 质地温润, 晶莹剔透, 云棠的手指轻轻划过边沿,忽然叹了口气:“药快凉了,你还不喝吗?”

卫凌风拾起一缕纱帐, 挂在银钩上,应道:“我晓得师父的事与你无关。我只是不希望你再滥杀无辜。”

云棠不再喊他“兄长”,只轻声问他:“什么叫滥杀无辜?谭百清杀我的人,向来都是手起刀落, 不留全尸。难道我还要以德报怨,用心感化他吗?”

云棠发怒时,手指搭在方凳上,凳子出现几条裂痕。她担心药碗会碎,连忙收手, 悄悄地挨近床沿。她在卫凌风面前低下头, 像个做错事的晚辈:“你没有见到那一幕……你没见过爹和娘是怎么死的。你还记得舅舅吗?他被腰斩了。那一年我十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