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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琪(64)

吴耀祖也跟着站了起来:“旅座想吃点什么?”

唐安琪在吴家吃了一大碗皮蛋瘦肉粥,边吃边和吴耀祖谈天说地。唐安琪具有一种天生的本领,非常善于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此刻面对了吴耀祖,他嬉皮笑脸的讨论了东北的形势以及日本的野心,又闲闲的骂了两句政府,抨击抨击国联。吴耀祖说到保定有学生代表前去南京请愿,唐安琪立刻批评长安县内的学校不够进步,把青年学生全都管成了书呆子。

他一句一句附和的十分自然,因为这并不是他虚伪敷衍。面对着吴耀祖,他是发自内心的要说出这些话来,只是态度不够严肃,所以看着就有些欠缺诚意。

吃饱喝足之后,他和吴耀祖并肩出门,前去吴团检阅士兵。两人站在高台之上,吴耀祖问唐安琪:“旅座要不要训话?”

唐安琪一摆手:“不训了,刚喝完粥,我怕戗风。”

吴耀祖听了这话,便命令身边军官下去整理军队。吴团士兵的配给,自然是和孙团一样的。不过吴团显然是把日子过的十分精心,士兵不但军装整齐利落,头脸也都收拾的干净。一队一队踢着正步走过来,显得十分威武。唐安琪看在眼里,忽然反应过来:“这可都是我的兵啊!”

然后他仿佛第一次发现了这个事实似的,登时就很骄傲的狂喜起来。脱下手套鼓了鼓掌,他很单调的吼了一嗓子:“好噢!”

吴耀祖猝不及防,吓了一跳。

正当此时,一名军官一路小跑到了台下,仰头向上一敬军礼:“报告!”

唐安琪低头问他:“什么事?”

那名军官朗声答道:“报告旅座,师爷说旅座没有正事瞎胡闹,让旅座马上回旅部去。”

唐安琪走到台边弯下腰,十分心虚的询问:“旅部那边……怎么样了?”

军官一身正气的答道:“报告旅座,孙团长光着屁股坐在雪堆上哭,军医已经去了,孙团长不肯起来让军医治疗,说一离开雪堆屁股就要着火。”

此言一出,旁人虽然不明就里,但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唐安琪抬手拍了拍军官的肩膀,转而问道:“你是孙宝山的副官吗?”

“是!”

唐安琪看着他摇了摇头:“你这人有一说一,太实诚了,也不好。以后讲话要学会润色,懂不懂?”

那军官困惑的看着唐安琪,显然是不怎么懂,不过很痛快的立正敬礼:“是,旅座!”

吴耀祖颇想知道孙宝山是遭了什么大难,大年三十的还惊动了军医。不过唐安琪苦笑不语,作势要走;他再去问那军官,那军官得了旅长的教诲,把嘴闭的死紧,也是一言不发。

唐安琪不让吴耀祖随行,自己也没去旅部,而是坐上汽车回家去了。

家里十分温暖,而且有吃有喝。虞太太是从来不懂外面事情的,专心致志的在厨房炸丸子。唐安琪进去吃了两个,又问:“嫂子,师爷怎么还不回来啊?”

虞太太忙的直出汗:“早上被人找出去了,走时说是一会儿就回来,等着吧,开饭前肯定能到家了。”

唐安琪又拈起一枚丸子,咬下半个边嚼边向外走去,又把余下半个扔给院内一条小黄狗。小黄狗吃了丸子,舔嘴咂舌,立刻向他立起来作揖。两只前爪乱拱一阵之后,它见无果,又趴下来满地打滚,唧唧乱叫。唐安琪见状,便要再去拿两枚肉丸子喂它。

可是未等他进入厨房,院外忽然响起汽车喇叭,随即院门一开,虞师爷沉着脸走进来了。

唐安琪停住脚步,向他嘻嘻一笑:“师爷!”

虞师爷环顾四周,末了弯腰抄起立在墙边的一根木条。大踏步的走上前去,他一手揪住唐安琪的衣领,一手抡起木条抽他屁股:“我让你坏!我让你坏!大过年的,你就忍心那么整治宝山?他那里肿得都——你到底懂不懂得轻重?”

木条带着风声落到唐安琪的身上,虽然隔着军装,可还是把唐安琪打的直跳:“师爷,哎哟,师爷,大过年的,你就忍心为了孙宝山打我?是他先不尊重我,我才要给他一点教训的!你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来拿我出气?”

虞太太让彩霞看着油锅,自己闻声跑出厨房。眼见丈夫气的面目失色,她又急又怕,不敢上前。唐安琪拼命一挣推开虞师爷,东倒西歪的冲向虞太太。虞太太身躯胖大,正好成了他的掩护,而虞太太眼看丈夫要过来了,就笨嘴拙舌的嗫嚅劝道:“过年了……有话好说,别动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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