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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约定?”林机玄问。

女鬼抿唇不说,看向延明,紧抿着唇只字不提。

贺洞渊冷笑:“不说是吗?还是欠打。”

女鬼害怕地缩起了起来:“他说会送我回家的,我只能说这些……”她看向延明,双眼淌出鲜红的泪,“但他没有……他骗了我,让我被永远束缚在了这里。马上就是我死后的第十八年,如果再不回去,我就永远没有投胎的机会了……”

这一刹那延明忽然想了起来。

在他很小的时候,曾经被人贩子拐下山,半山腰的时候突然冲出来一个小女孩带他一路狂奔,逃出了人贩子的掌心。小女孩说她叫“花娘娘”,是这片地方的守护神,延明不信,她就带他去她的供祠看。

说是供祠,不过是个破旧的小土坑,里头埋着一盒装在破烂盒子里的骨灰,还有小女孩收集来的破旧玩具——全都藏在一个废弃的垃圾房里。

延明从没遇到过这么荒唐的事情,但救命之恩不能不报,他便问小女孩有什么心愿,小女孩思前想后,最后说:“我想回家。”延明点头答应,甚至拍着胸口说:“我一定送你回家!”

结果当天下了场暴雨,抱着骨灰盒想赶回寺庙的延明淋了一场雨,发起了高烧,差点转成急性肺炎,烧了十天体温才渐渐稳定。

后来隐约想起这个事情,问师兄,却被告知没见到那个小女孩,也没有什么骨灰,肯定是延明发烧,烧傻了。是庙里负责采购的和尚在半山腰发现了昏迷在树下的延明,赶紧把他抱了回来。

和尚没敢告诉延明,他搬东西时不小心把那个破烂盒子里的东西洒在了院里的银杏树下,原以为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也没人把这话传到他那儿,延明不知道,以为是自己做了一场梦。

梦里找到了一个年龄相仿的玩伴。

随后,年岁渐开,他常常在梦里梦到这件事情,醒来后隐约觉得有些印象却又摸不清头脑,便渐渐忘了。

现在被提醒后,他很快就把这些记忆碎片连接了起来。

延明低声念道:“花娘娘,我记得你。”

再次被叫到名字,女鬼身上的阴气骤然散了个干净,她跪坐在地,说:“你还记得……你说过,要送我回家。”

延明点头,柔声问:“你家在哪儿?”

女鬼看着延明,笑了起来:“其实我没有家,我病死后被随便扔在路边没人理会,爸爸妈妈都不要我了,我只是想当无忧无虑的花娘娘,我是这里的守护神,我想看着你长大。今天在屋檐上我不是有意推你下去的,我想提醒你,因为没几天我就要魂飞魄散了。”

延明说:“没关系。”

花娘娘说:“你长大了,我也该去投胎了,你会成为普度众生的高僧,但在那之前,延明,给我念一次经吧,只给我念。”

-

第二天一早,鸡鸣三声,林机玄睁开眼。

法明寺的早晨来得格外早,外面已经响起僧人早课的声音。

林机玄爬起来,看向屋内,延明念了一晚上的超度经,此刻正在点上一炷香。

昨晚,他从那棵低矮的银杏树下挖出了一抔黄土供奉在房间内,“花娘娘”的骨灰已经和泥土融在了一起,只能这样做聊表心意。

延明说:“等晚点我去求个牌位,让她吸收点香火,她与佛缘分不浅,下辈子一定能投到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林机玄点了点头,注意到放在香火旁边的还有几朵五彩缤纷的野花。

吃过早饭,江薇又来了一次,延明这次叫住她,很认真地对她说:“我会把一生都奉献给禅。”江薇憋红了眼,当场落了泪。

贺洞渊在一旁看得连声啧啧,说:“你这家伙真是不解风情。”

延明看了一眼供奉的香火,说:“其实这些年,我经常在梦里梦到一张面容,和江薇很相似,所以我才会对她……”他琢磨着用词,说,“心生好感,但这会儿我想起来,出现在我梦里的人应该是花娘娘,她一直在陪着我长大,从未发出任何声音,但却无意中成了我心中的执,所以在她情绪波动的时候我才会有这么强烈的感觉。”

他看向贺洞渊,笑了笑,说:“洞渊,这大概就是牵挂。”

贺洞渊一怔,感同身受地笑了一下,他冲林机玄招手,让林机玄弯腰凑过去,自己伸手用拇指揩掉他嘴角的玉米粒,轻声问:“然后呢?”

“破执,”延明说,“也就是放下。”

贺洞渊跟着瞟了一眼青铜小鼎里装着的那抔黄土,反问道:“你这早晚一炷香的叫放下了?”

延明依然笑着:“在心里,却也放下了。”

林机玄:“……”你们佛门中人真是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