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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不想死(76)

然而鲜少有人知道,何宅旁边那套占地只有大宅一半,挂着“绿园”牌匾的宅子,才是何不平真正心血所在。除了过继的儿子住在大宅之中,那些搜罗了来为他效力办事的人,都住在绿园之中。

为了保险起见,何不平没有先回大宅,而是低调地去了绿园。

递了牌子进门,被仆从引着进了正堂,看到屋中景象,何不平瞳孔一缩,脚步顿在原地,几乎出了一身冷汗。

他手边所有得用的人,从徒弟到儿子再到那些网罗的能人异士全在此处,十几个人本来能将厅堂站满,此刻却都挤在角落里,腾出了一大片地方。在那里,一位面白有须,身着道袍的人正端坐着,悠然自得的品着茶,仿佛对眼前的环境浑然不觉。

直到见了他,那人才施施然放下手中茶盏,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的袍子,笑吟吟拱手道,“何都知可真是让在下好等。”

眼看着被人揭了老底,何不平冷汗涔涔,勉强扯出来一个笑容,“秦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得罪了。”秦爷闻言哂然一笑,转身就朝着挤在角落那些人躬身一礼,而后才对着何不平道,“实在是何都知贵人事忙,不如此,也难得见着您老人家的面。”

“秦爷折煞咱家了。”见他还有好好说话的意思,何不平心下稍定,迈步进屋,在他对面坐下,而后摆出主人姿态,让其他人都退下去。秦爷同样没有阻止,让他肯定了自己的猜想,面上的笑意从容许多。

然而等人一走,秦爷脸上的笑意立刻一垮,挂上了怒气,他“啪”地甩出两封信,冷笑道,“在下给何都知留脸面,何都知也该解释解释这是什么意思了吧?”

那两封信,正是他之前着人送出来的。

何不平见了,面色立刻微微一变。他看着秦爷的表情,心念电转,终于明白了其中究竟。

她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秦爷道,“你,你们……”

他此刻才想明白,原来请自己办事的那两拨人,科举舞弊的,与要利用江南之事对付顾铮的,原本就是同一拨。他自以为人脉广面子大,殊不知一直都在别人的套子里,竟半点都未曾察觉!

甚至他招揽的那些人之中,说不得就有对方塞进来的眼线,才会对自己的动向一清二楚。

他之前想解决了那个儿子就摆脱这一伙人,在对方看来只怕是天大的笑话。只不过,如今是关键时刻,只怕他们也少不得自己这个助力,因此才将事情挑破,就是为了让自己“听话”。

秦爷并没有避开他的视线,就这么与他对视,“何都知是聪明人,想来该知道如何选择。”

何不平自诩聪明一世,一生之中最志得意满时却被人掐住了致命处,心中自然是百般怒火。然而他毕竟是经历过低谷时期,知道那样的日子有多悲惨,承受不起再倒回去的可能。

此刻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他盯着秦爷看了半晌,才缓和了脸色道,“但凭秦爷吩咐。”

如今对方占了上风,暂时低头也无妨,总有一日叫他们知晓他何不平的厉害!心里这么想着,他面上的神色却是越发柔和了下来,半点端倪都不露。

秦爷这才满意地笑道,“所以在下喜欢跟何都知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你放心,这是合则两利的事,往后咱们还有仰仗何都知的地方,还望您老人家别计较在下之前的唐突。”

两人对视一眼,各怀鬼胎地笑了起来。

笑完了,自然就要说到正事。何不平将太后已经疑心到自己的事说了,再三表示科举之事往后不能再插手,秦爷也很好说话,并不怎么在意这一点挫折,着重问了江南之事。

提到这个,何不平也不免咬牙,“那顾铮在太皇太后面前自陈无辜,太皇太后虽未尽信,却也下令着钦差将一干人等押解进京审问。因着这科举舞弊一事,咱家一时半刻不便在太皇太后面前说话,却是无能为力了。”

“无妨,此事我们会处理。何都知只需在太皇太后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推一把便是。”打完了一竿子,秦爷又递了个甜枣,将放在桌上的红漆木盒推了过来,“这是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还请何都知笑纳。”

何不平的心气这才稍平了一些,重新摆出笑脸,“这是自然。”

商议已定,秦爷起身告辞,何不平亲自把人送到门口,目送着人上了马车,渐行渐远,没入夜色之中,这才回转。

绿园的大门缓缓合拢,也将满园光亮遮了过去。一辆停在角落里的油壁青蓬小马车缓缓起行,从浓重的夜色之中走了出来,跟上了前面那一辆马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