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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不想死(11)

只是那些本来有机会更进一步的皇室宗亲们,心里各有滋味。

……

薛知道回到自己的府邸时,情绪着实不高。政事堂里五个人,两位平章,三位参政,按理说并无高低之别,但通常而言,还是会以进入政事堂的先后顺序进行排位,只有御座上的天子足够强势时,才会按皇帝的倚重程度来排。

如今这几位相公之中,薛知道是入政事堂最早,资历最老的那一个,因而众人之中,也以他为首。

选立新君的事,就是他第一个站出来提的。国不可一日无君,在这种事情上,薛知道也一向认为自己应该承担起责任。所以他并不后悔自己开了这个口。因为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

但是现在结果与自己设想的不同,就是他的考虑之中有了疏忽。经此事之后,太后心中只怕对他已经生了嫌隙,若张侍长肚子里果真是个龙子,承袭大位,他的生身之母做了太后,也必然对自己心怀芥蒂。

在这种局势下,薛知道很清楚,自己继续留在朝中的希望不大。

到他这个份上,很多事都能事先预见,从容应对。与其等着被赶下台,倒不如自己主动求去,彼此都留个体面,不用彻底闹翻。所以,今日的事情一过,薛知道就开始谋划离开的事了。

只是这些年来,皇帝不理政事,朝政便都落在了他们这些臣子身上,其实已经生出乱象了。

他这一走,若是朝中没个能稳住局面的人,只怕会出大事。

大部分文人心里,多少都有点家国天下的念头,何况薛知道在政事堂多年,是这个已经渐渐现出日薄西山之相的大楚帝国实际上的掌权人,自然想要在自己离开之后,也留下一个稳妥的班子。

他在自己的书房沉默端坐了一整晚,将朝中那么多人来来去去的过了一遍,最后发现,还是唯有那么一个人最为合适。

老天爷有时候早有安排。

薛知道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抬头一看时辰,才发现已是夜阑人静。他磨了磨,提笔写下一封信,着自己最心腹的家人夤夜将之送了出去。然后才对着灯,开始琢磨起自己祈求致仕的折子来。

接下来的日子风平浪静,一是因为宫中最大的那个问题已经暂时得到了解决,二来为了葬礼的事大家忙得不可开交,也疲惫得提不起别的兴致。

转眼来到天顺三年三月,大行皇帝的一应葬仪都已完毕,梓宫移送至城郊的皇陵。

所有人都渐渐从这一场丧事之中回复了生气,开始考虑起其他事情的安排来。龙子还在母腹之中,这身份怎么定,就是个十分棘手的问题。要安定朝堂,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谁也没有贸然开口提这些事,毕竟稍有不慎很有可能不但没有功劳,反而会把自己给折进去。就算此刻站对了队,万一将来生出来的不是龙子,也是枉然。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封奏折打破了这种隐秘的平衡与僵持。

翰林院掌院学士顾铮上书,请加封林太后为太皇太后,张侍长为皇太后,张侍长腹中的孩子则暂为太子,先定下名分大义。待太子出生之后,再行登基典礼。

如此,名分既定,天下百姓也可安心了。

林太后自然千肯万肯。

别的不说,坐实了这太皇太后的身份,便是将来当真生出个女孩,或是万一……再选立新君时,也改不了她的这个身份。不至于像贺卿揣测的那样,因为新君要加封自己的亲生父母,使得她处境尴尬。

但朝臣们却有不同的意见。

这若真的是个皇子,自然没有问题,但若是皇女,如今就定下储君名分,将来却不好收场。

此时大朝已经重开,顾铮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上书,显然并没有半点退缩之意,而且准备周全。面对许多人的驳斥与反对,他侃侃而谈,引经据典,认为定下的并不是帝王身份,而是储君,便是有了转圜的余地。而更重要的是如今,帝王驾崩,天下不安,及早定下名分,使官民各归其所才是最重要的。

林太后端坐帘后,听着这一番合心意的进言,不由仔细观察了一番顾铮。

他看起来还很年轻,生得仪容俊美、姿态端方,只在唇边留了一圈胡子,使得整个人添了几分稳重。言行举止颇有大家风度,被众人攻讦而不忙不乱,进退有据,从他说的话来看,本人的才具也是十足的。

太后娘娘打量完了,不由低声问立在身侧的入内内侍省都知黄修,“这顾铮倒是个人才,怎么哀家从前不大听见他的名字?”

黄修作为内侍大总管,掌机密实封奏牍及中外往来之事,对于朝中大臣自然十分熟悉,闻言微微躬身,凑到太后耳边道,“他是明嘉年间的进士,少有才名。九岁就取中童生,是有名的神童才子,中进士时年方十七,灵帝爷十分爱重。只是年轻气盛,不久之后就出京了。因治理地方有功还朝,薛相公说他年少,得压一压,因此入了翰林院。先帝爷登基之后,爱他才名,点做翰林院掌院学士,今年才二十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