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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54)


齐嶂正是满心愤懑,强压着道:“儿臣夜间眠卧之后,始终未曾等到仙师来唤,实在等不得了便开门出去,只见屋宇全无,竟是立在海岸之上。儿臣等来等去一人未见,直听到鸡鸣之声,周围一切陡然消失,又是在自己房中床上了,根本不曾见什么月宫广寒!父皇,这秀明仙师分明是个弄虚作假的骗子!”
“胡说!”玉屑饭的味道犹在口中,又是浑身轻松,敬安帝怎能让他这般诋毁知白,立刻出声喝止,“是你自己无缘去月宫之中,怎敢随意诋毁仙师,还不快住口!”
齐嶂瞠目结舌:“父皇——”
敬安帝拉了拉衣摆:“朕昨夜确与仙师和峻儿同游了月宫,还得月中人赠玉屑饭食之,如今朕精神健旺大胜往日,可见仙师确有神术。不得对仙师不敬!”他说着,便想起齐峻对着玉屑饭作呕的情形,眉头不由得又皱了起来。齐嶂未能随去月宫自是无有仙缘,但齐峻见玉屑饭而不得食,岂不也是无有仙缘么?
“陛下——”派去宣召齐峻的小中人一溜小跑进来,“太子殿下病了,皇后娘娘召了御医,正在为他诊脉。”
“病了?”敬安帝眉头皱得更紧,“去看看。”
与敬安帝的神清气爽相比,齐峻脸色委实不大好看,那股馊腻的味道直到现在都萦绕不去,他用花水漱口,用青盐擦牙,又尝试了各种腌果点心,统统不行,反而更吐了个天昏地暗。御医诊了半天脉也没诊出什么来,只能开了个止吐的方子。
看见敬安帝过来,齐峻脸色就更难看了。与敬安帝同游月宫,他却游出了病,传出去让外人作如何想?只是皇后并不听他劝阻,径叫大宫女去请了御医来,恰好敬安帝又宣召他过去,这下可真是闹得人尽皆知了。
“陛下,”真明子又岂会错过这样的机会,一听说齐峻病了,他立刻就赶了过来,满面担忧之色,“殿下不会是——冲撞了什么吧?秀明仙师既能送陛下去月宫,想来该有法子为殿下纾解才是?”
这话说得不无道理,敬安帝便看向了知白。知白干咳了一声:“不过是在高空之中受了罡风吹拂,寒气入了五脏,自然会有呕逆之感,只消歇息休养数日便可。”
这话说得也有道理,敬安帝也就点了点头,叮嘱齐峻好生歇息。虽然他心中十分兴奋,有许多问题想要询问知白,但这时候也不好将人唤走,只得压抑着激动走了出去。
真明子紧跟在他身边。他入宫多年,对敬安帝察颜观色便知他此时十分高兴,心里不由得又咯噔了一下,面上却是半点不露,含笑道:“陛下昨夜之行若何?”其实看敬安帝的神态,就知道八成是真的在梦中游了月宫。本来齐嶂派人来传话说根本不曾去什么月宫的时候,他还在心中窃喜,已然想好了要用什么言辞来挑动敬安帝的怒气。谁知此时敬安帝竟是喜笑颜开,且那面色——真明子细细看了看,他炼丹多年,也通晓些医理,敬安帝面色红润,但与从前金丹催出的颜色又自不同,竟是自内而外透出来气血充足的模样,这短短一夜便有如此变化,难道当真是去了月宫,得了什么奇遇?
在千秋节之后萌生的退意又如藤蔓一般生长起来,但想到叶家,真明子只能把这念头压下去,强打精神听着敬安帝几乎有些手舞足蹈地将月宫奇遇讲了一遍。他越听,心就越往下沉。本盼着知白不过是齐峻带回来的帮手,为皇后延寿不过是得了良药,即使千秋节上偶人失灵,也还盼着对方不过是懂些捉鬼的小把戏,没想到——竟真能将敬安帝带入月宫,难道他是个真仙不成?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多年潜心修道,上天垂爱,竟得秀明仙师!月宫一裹玉屑饭,便胜却人间金丹无数啊!此后贫道的丹炉也可废弃了呢。”
齐嶂跟在一旁,猛听真明子这样说,心中暗暗着急,连打眼色。真明子仿佛没有看见一般,仍笑着说:“贫道原还担忧,陛下与仙山失之交臂,全因贫道修行不够之故,如今陛下有此月宫奇遇,贫道之心也可略安了。只是——”他话锋一转,“同是自玉桥登月,太子怎的竟被罡风吹病了?”
敬安帝也觉得蹊跷,想了一想道:“大约是他不曾食玉屑饭之故罢。”随口将齐峻对玉屑饭的反应说了一遍。
真明子登觉眼前一亮,忙叹息道:“这样的异物,太子竟是无缘,实在可惜。不过,太子此时仍有呕逆之感,怕不仅是因罡风吹拂罢,或者还是被玉屑饭所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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